“咦?酒喝光了?”
方宸耍宝地把酒瓶倒过来倒了倒,似乎没注意到迎蔷脸上的变化,然而其实他的视线没一刻离开过她。他喜欢看她,更喜欢看她脸红,他喜欢在她羞怯中所发现的那份纯洁──足以令他投降的温柔。
望着她清瘦的背影,竟令他的胸口怜惜地抽疼。她是个明理、聪明、善良的女人,像一块最珍贵的美玉,只可惜失去了光泽;更糟糕的是连她的主人都用错了方法照顾她,未曾将她打亮刨光……
方宸发现自己止不住想呵护她的心,想让她快乐,想在她脸上看见笑容、看见自信、看见生命力……。
这真是件太糟糕的事!他才认识她几天?他更无法确定自己能否留住她,或者该不该留住她,就已经先有了舍不得她的心……。
方宸的头痛了,也晕了。是酒喝多了?他的酒量很差的。
于是等迎蔷踱完了步子走回方宸身边,她惊奇地发现,方宸居然躺在地上睡着了!
迎蔷用两只指头捏起酒瓶,全空了。她只喝了小半杯,其它都在方宸肚子里了?可是这酒没什么烈度,而且洒过草地之后也剩不到一半,这样方宸就醉了?
迎蔷忍不住偷笑。很少看见酒量这么浅的男人。她开玩笑地晃晃他:
“喂,你今天晚上要睡这啊?”
原本是玩笑,可是方宸摇不醒,迎蔷这下紧张了。回去的路她不认得,就算认得也没办法把方宸拖上车去,他几乎有她的两倍重。
“喂喂!醒来好不好?别闹……!”迎蔷又推又拉,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方宸不闹,因为他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喂!”迎蔷赌气地又扯扯他,他仍文风不动,甚至还打起呼来,迎蔷哭笑不得,抬起头来,还好她的车就停在旁边。
所幸还可以睡车上,否则叫她跟他一般睡草地?!没好气地走回车上,抱枕拉开拉炼就是一床薄被,她昨天晚上盖的。打平坐椅拥着被。迎蔷想起下午花了那么多力气打扫了的房间──结果她今晚还是得睡车上。
迎蔷不得不把牢骚发在方宸身上。都是他害的,她噘着嘴把脸贴在车窗上,外面黑漆漆的……不晓得冷不冷?方宸该死的把她丢在这荒郊野外自己睡着,而她竟该死地还在这担心他睡在草地上冷不冷?
她迟疑了一会,咬了咬唇,终于推开车门把被毯带了出去。她躲在车里还有车壳遮风蔽露,他露宿草地什么都没有,一条薄毯也许起不了什么作用,至少多层温暖。
轻轻替他盖上被毯,迎蔷忍不住笑了起来。打呼声震天价响,像在跟四周的虫声唱和。方宸连睡着都不肯安静,生命对他来说是五彩缤纷的,他认真的生活,认真的工作,活得掷地有声,在他身上,她看见了生命的活力,甚至是生存的某种意义。
她到山上是要来找一个叫储方宸的人,她不知道她已经找到了他。然而阿宸却让她忘了原来的目的,忘了她所要找的储方宸这个人。
迎蔷的心里忽然充满了莫名的温柔。她的眼光柔得像水,从他覆着眼睫的眸,拂过他阳刚的鼻梁,薄薄的、男性化的唇……。
一个突如其来的冲动,迎蔷俯下头去,飞快地拂吻过那两片迷人的唇,她的脸也迅速泛上一层桃红,浓浓的红潮仿佛一辈子都散不掉,会永远留在她心中似的。
迎蔷太讶异于自己大胆的举动,更羞于那种异样的想望,遭雷殛似地,她速速跳起来,逃回车上去了。
第五章
满山的翠绿、满谷的风,伴随着初早的黎明,阳光跳动的脚步像踩着迎蔷睡眠的小尾巴,她睁开了酸涩的眼睛,蒙眬中似乎有着什么在敲她的车窗。她茫然转头,霎时一张大脸从她半敞的车窗冒了出来,吓传她立刻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干嘛吓我?”迎蔷火大地推开车门出去。
“该起床啦。”方宸把昨晚的那条被毯往迎蔷怀里一塞,却不是道谢。“在乡下不比在都市,天亮了就该起床知不知道?唉,看你一副睡不饱的样子,这样子不行喔。”
迎蔷的眼里看得见火苗在窜。
“是谁昨天晚上打呼打得比雷还响?这么远都还听得见,谁会睡得好?”
“打呼?我吗?”方宸疑惑地指着自己。“可是我睡得很好啊。”
迎蔷没好气地把被毯丢到后座去。
“我看你这个人,就算天塌下来,你也照样能吃能睡,维持人类生存的本能!”
“你骂人还真有水准,毒辣却不带脏字,可是这样会把好男人吓跑……。”他揶揄着,让迎蔷一个人站在车边,自己则走到草地上去原地跑步、拉筋,做运动去了。
迎蔷发觉方宸真像是小时候坐在隔壁的那种调皮男生,让人又爱又恨,有时候可爱得让人想亲他,有时又想踢他落海!
她赌气地把自己塞回车里去,坐在座位上等他。面前的镜子不小心被打了下来。迎蔷照见自己的脸,不知是因为天光太白,或是这两天太过劳累,脸色很是苍白。
该死的阿宸!迎蔷边骂,边在前座的小置物箱一阵乱翻。记得那里有条口红,脸色实在太难看,多点色彩希望能有点帮助。
该死的阿宸!涂好了口红,那家伙竟还不上车,迎蔷又恼了,重新下车去逮他,阿宸正努力在做伏地挺身,一、二,一、二……。
“喂,几点了你还不打算回去?”迎蔷恨不得踢他几下。
“说的也是,几点了?”阿宸站了起来,随口问。
迎蔷几乎要翻白眼。
“我哪里知道几点?我又没表!”
“啊,对,你的表搞丢了嘛!”方宸这下才恍然大悟,紧接着却十分大方地把他手腕上的表卸下来,不由分说就替迎蔷戴在手上,“喏,我的表送你。”
“这……。”迎蔷呆了呆,忘了方宸的表带上还有他的汗臭味,只觉得他这么一个粗犷的大男人,腕上的手表竟会这么优雅,很古典的长方型,戴在迎蔷手上竟也不究兀,满有特色的。
“没关系,你戴着吧,反正很便宜,路边摊两佰块买的。”
迎蔷原本荡漾的心湖咚地一声被投下了一颗特大的石头,所有的情调都被打破了。
她抬起视线,倏地眼光又呆滞住,像被快干胶黏了起来!那家伙,运动完流了一身汗,然后觉得很热、很热,于是就把T恤脱了,当毛巾在抹汗!
年轻的壮硕身躯,古铜色的健康肌肤,结实的胸膛,迎蔷直觉自己的脸又有火蔓烧上来,手心莫名其妙在出汗,她的眼皮跳跳跳,骂道:“你把衣服穿起来好不好!”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光充满了兴味,那种笑意像是深深埋在他的瞳眸里。他不知道这么一个习以为常的举动竟然可以造成她这么大的反应,他在山上自由惯了,晶晶看见他打赤膊也看惯了。
他似乎很想取笑迎蔷两句,却又忍住,要笑不笑地摊开那扭得像碱菜干一样的T恤,又穿了回去。
迎蔷差点就要昏倒!那件T恤几乎可以扭出汗水来,他居然就这么又穿上身,恶!
“喂,你擦了口红?”莫名其妙冒出来这一句,迎蔷安静下来,被拆穿似的。
“脸色太难看,怕吓到人。”
“可是好像太红了。”他正经地说。
“真的?”女人最担心的就是装扮不得宜。迎蔷本能地想把口红抹掉一些,身上又没带面纸或手帕好让她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