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子老六听了只觉得一头雾水。
“好了,别瞎操心了,说不定她就躲在一旁,看我们把人救出来后,赶到前面等我们了,你知道的,她总是这样。”
雷誉也知道她总是那样,可是这回真的很不一样。
回到营地后,驼子老六熬了药,又煮了锅肉汤,让卓雪雁喝下去。
一直等到月升中天,她才再幽幽醒来。
简当雄一看见她醒来,终于安心了,不禁关心的问:“卓姑娘,你终于醒了,觉得怎么样?”
卓雪雁意识仍混沌不清,顿时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简当雄赶紧叫醒驼子老六来看看她的情形。
“应该没事了,可能因为筋疲力竭,所以眼神有些涣散。”
“是你们。”卓雪雁不一会就认出他们。
简当雄笑着说:“没事了,从此我们这群人会誓死保护你的。”
卓雪雁开始想起事情的始末,然后想起小霜和她身上的证物。
“小霜姑娘呢?”
简当雄以为她只担心弃她不顾的小霜,他并不晓得小霜身负机密,现在正独自面对极大的危险。
“唉!卓姑娘,你不用替她担心,她总是会回来的。”
驼子老六也说:“是呀,她一向就是这样,你不用替她烦恼,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得赶快养好身子,我们好赶着进京城,人命关天,延误不得。”
卓雪雁听他们一人一句,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简当雄看见她不明所以的表情,以为她还不晓得他们已经查明她的背景,于是解释道:“当时我们曾留在番境边区打听过,你哥哥是都督卓雪鹏,是不是?”
卓雪雁愣愣的点头。
“所以,我们全部赶过来,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点差错,幸好你没事,否则我们就成了罪人了。”
卓雪雁笑了笑说:“你们的任侠精神很令我感佩,尤其是小霜姑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简当雄不明所以,只是羞愧的说:“唉!养女不教,我真是惭愧。”
卓雪雁讶异的看他,“总镖头,你怎么会这么说,小霜是我见过最勇敢、最有侠义风范的女孩。”
驼子老六看她说得如此真挚,一点也不像故意说这话来挖苦人。
卓雪雁看他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惊愕的猜想另一种可能性。
“她怎么了?她是不是……”
简当雄答不出来,而驼子老六也答不出来。在一旁的雷誉,终于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疑点。“卓姑娘,小霜为什么会弃你而逃?”
卓雪雁大惊失色,“她不是弃我而逃啊!你们是这么以为的吗?”她一激动,虚弱的身子受不了的开始咳嗽。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先前的看法错得有多离谱。
雷誉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急急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她是要去哪儿?你快说!”卓雪雁咳得更凶,像快要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一般。简当雄只好按住雷誉说:“誉儿,别急,让卓姑娘慢慢说,才好说清楚。”
驼子老六赶快坐下,运功好为她理顺内息。
“她不是弃我而逃,”卓雪雁急着解释,“她是替我送一个重要的证物给于大人,那是我哥哥以血代书,写下来要呈给皇上的。”
她一看雷誉还杵在那儿,便着急的说:“你快去保护她呀,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独闯虎穴!”
卓雪雁又继续解释,“我们被抓的时候,我很怕你们会来不及把我们救出来,更怕那份血书被搜走,我死不足惜,可是我哥哥就白白牺牲了,还有边境的可怜百姓。所以我拜托小霜,无论如何也要将血书送到于大人那里。小霜说,血书在人在,血书若被抢走,她会以命相抵。”
她才说完,雷誉立刻飞骑奔离。
简当雄不禁为他那个倔强的女儿长叹口气,“她怎么老是这么冲动呢。”
驼子老六却有不同的看法,“其实这样也好,只要血书在她身上的事没泄漏,她这样反而不会引人注意。而且雷誉也赶过去了,他会照顾她的。我们还是一样分批而走,刚好可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如此一来,小霜和雷誉也可以更快将证物送到。”
简当雄想想也对。
“卓姑娘,现在可以安心了吧?”他微笑问道。
卓雪雁点了点头,然后又睡去。
☆ ☆ ☆
小霜策马狂奔,她的影子本来在她身后,不知不觉已追过她,接着随着黑夜渐渐笼罩,她也觉得自己的未来似乎逐渐失去光明。
此去天涯涕泪一身遥啊!
不过现在至少还有一个目标,让她全力以赴。
她拚了命的赶路,没想到,马儿忽地因力竭而倒地死去。
小霜恍恍惚惚的摔下马来,昏了过去。等她醒来,星月依旧,然而,她却只剩孤单一人。
起身为马儿叠了一个石冢,不让它曝尸荒野,成了野兽的腹中物,算是慰了它的苦劳,而她又想,这一遭前去,万一客死异地,有谁来安葬自己呢?
想到自己孤零零的,许久没掉过的泪突然如珍珠般一颗颗滑落。
这种痛是不可名状的,但却锥心刺骨。
想着想着,她哭得累了,便缓缓睡去。
天明之前的片刻,小霜被冻醒,她马上想起卓雪雁的托付。
她应该已经获救了吧?
假如多了四叔和光头师叔,雷誉还应付不了那群走狗,那她非笑他不可。
可是,他们可有再见的时候?
好吧,就算她死了,她还是可以变成鬼,跟在他旁边,像风的吹拂一样,在他耳旁取笑。
不,她现在还不能死,必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继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下定决心就算用爬的,也会完成任务。
☆ ☆ ☆
雷誉如梭般飞驰,为了能赶上小霜,还用家传的玉佩,再加上被他折腾得几乎半死的千里良驹,换来一匹气力充足的马。
这样披星戴月,跑到天都亮了,日光照得他眼睛受不了,差点没瞧见路旁一个倒着的人。
地上那个人发辫上的丝巾,和身上衣衫的花色,还有靴子的样子,让他认出那就是小霜。在此之前,他从没发现,他对她的熟悉,早就已经成为生命中的点点滴滴。
他等不及马儿停下,自个儿往后空翻落地,立刻扶起她,看她憔悴苍白的容颜,他心痛而且自责不已。
“小霜!小霜!”
小霜以为自己梦见雷誉,欣喜的想咧嘴微笑,可是嘴唇干得像是石头雕刻成的,动不了半分。
雷誉把她抱起来,放到马背上,打算先找个可以让她休息的地方。
他找到一个大概是猎人们用来过夜的草棚,虽然简陋,但是至少有张床,还有个小火炉,以及一个破瓦壶,勉强可以烧点东西吃。
他先将她安置在床上,撕了片袖子沾水擦净她脸上的尘土。
“小霜,你醒一醒,告诉我你是哪儿受了伤?,”
小霜听见他呼唤的声音,又张开眼。
“雷誉?”
雷誉看见她被日光晒得龟裂的嘴唇渗出血来,才抬起手要擦拭,发现手上的污泥,只是稍一犹豫,便低下头舔去她伤口上的血痕。
“雷誉,是你吗?真的是你,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别说话了,不然嘴唇又会继续裂伤。”
“不!我要说,我有好多话要说,否则等我死了,就再也没法说了。”
雷誉紧张了起来,“你哪儿受伤了?哪边痛?”他此刻真恨自己不懂医术,若是她因而死在自己怀中,他……
小霜只是摇头,然后说:“你知道吗?我不喜欢生你的气,更不喜欢你老是说我们对你有恩;我最讨厌你都瞧也不瞧我一眼,还有你和别的姑娘说话,可是,我喜欢你,喜欢得一想到你会去喜欢别的姑娘,我的心就疼得快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