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宫女打扮的容华踮高了脚尖,透过雕花窗格观看里面的一举一动,夜幕低垂恰好隐去了她的身影。里头除了两位尚书及一位侍郎,校尉林恺也在,甚至还有一个地意想不到的人。
王公公?他在里面做什么?为何他身为内侍居然可以和朝中的高官同桌用膳?
还有,赵元任每天晚上都召集一群大臣,究竟是谈些什么事?
她站的距离太远,听不清里头的人说些什么。她拉长了耳朵靠向窗格,希望能听得清楚一点……忽然,天外飞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往旁边暗处一带——
“华儿,噤声!”
容华绷紧了身子,完全不敢相信朱翊大胆到这种程度!
她颤抖地感受着一副男子的躯体紧贴着她的背,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耳后,他的热度几乎灼伤了她……
她愈挣扎,他抓得愈紧,忽然间,她停止了扭动,屏住呼吸直到巡班的侍卫经过,他才放开她。
“你太过分了!”她整整退了三大步,方能稳住紊乱的气息。
“非常时刻,只好得罪了。”她的声音惊动了方才走过去的侍卫,朱翊迅雷不及掩耳的又上前搂住她的纤腰,一翻身上了屋顶。
“刚才是什么声音?”侍卫甲四处观望了一下。
“哎呀!一定是哪个宫女打破东西了,要不就是鸟叫,紧张什么?”侍卫乙见没什么事,两人又继续巡逻。
脚步声远离了,这次在屋顶上的容华却没有推开朱翊,也没有惊叫出声,反而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任他肆意地环着她。
不过脸上微微的苍白和瞪大的眼泄漏了她的无助。
“我不知道你怕高?”她连这时候都要故作冷静?立在屋顶边,黄色琉璃瓦看起来摇摇欲坠,朱翊睨着她略显惊惶的小脸,不吝惜地贡献出自己的身体让她依靠。
容华则死瞪着他,又羞又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怎么会认出你?我为什么要这样轻薄你?”他望进她的眼,把她的疑虑全部问出来,“关于第一个问题,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就来这里做什么;第二,无论你穿的是宫女服或是太监服,我都认得出你;第三,情势所逼,下头守卫重重,我们一定要上屋顶才探得到我们要的消息。”他好心地全部回答了。
容华第一次有失控到想杀人的冲动,但她仍不敢松手,还脚软地靠在他身上。他平时对她的举动已经是逾矩至极;现在他与她这么靠近,更足以砍了他俩的头十次不止。
“放我下去!”拼命地忍住心头狂跳,她从牙缝迸出这么一句。
“你想让赵元任发现你吗?”他轻笑出声,感觉像在嘲笑她的傻话,“要让他看见你这身打扮,他会怎么想?让他看见我和你这么……亲近,他又会怎么想?”
“你下流!”容华气得都快忘了危险,要不是手还抓着他不敢放,早就呼上一巴掌。
朱翊闻言挑了挑眉,蓦地双手一松离开了她的腰间,容华一时失去平衡,倒抽口气,直觉反应便是紧抱住他的腰,秀颜因这个动作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前。
“现在是谁下流?”他举起双手,表示他没有想吃豆腐的意图。
一个抬头,容华既恼怒又难堪地瞪着他。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仿佛感受到怀中人儿气到快喷火了,朱翊见好就收,带着她在寸步难行的屋顶上移动两步,然后拉她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掀起一块瓦片,厅内赵元任的声音便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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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大人,这阵子我一直在注意七王爷的举动,也派了人到太原查探,发现太原方圆兵力锐减;北至忻县,整个军队部署也大大更易,我想,七王爷很可能正暗中集结兵力。”赵元任煞有其事地说着,兵部李侍郎不住点头。
“这件事在赵先生知会兵部后,我们也很困扰。”李侍郎叹了口气,放下酒杯,“晋王虽不驻要塞,但太原位居险要,后援或前线都少不了晋王的指挥。原本五万多人的兵力现在肉眼得见的只有两万左右,而亲王护卫兵又归亲王直接调遣,兵部根本管不上。”
“这要真造反起来,怎么得了啊!”赵元任与他一搭一唱,满脸苦恼。
屋顶上的容华听见他们的对话,眼神自然飘向偎在身边的朱翊,秋水般的眼眸内情绪复杂。
朱翊望向她的眼神却是古怪,一副啼笑皆非又莫可奈何的样子,低声在她耳边咕哝:“太原一带的兵力部署每几个月就会改变一次,这样才能惑敌……唉,看来我做人挺失败,六部至少有一半不喜欢我……我还以为我很得人缘呢!”
容华斜飞了他一眼后将眼光调回到室内,对他的话不予置评。
“启禀几位大人,卑职在这几个月里,偷偷地加强王爷府旁的监视,七王爷几乎足不出户,也少有人去拜访,看来定是躲在王府里偷偷策划什么……”林恺在旁加油添醋,听得庄仲淳大皱其眉,那张本来就不讨喜的脸看起来更加严厉。
“赵大人、李大人,你们说的话都没有证据不是吗?”庄仲淳从落坐后,脸色就愈来愈黑,“老夫不偏颇任何一方,但也不愿错怪他人。如此空口无凭的指控七王爷,若将来并未真有起兵一事,对七王爷的声誉将是多大的影响?”
老庄啊,我以后会对你好一点的……上头静静聆听的朱翊勾起一个笑容,贴近容华耳边,“怎么会这样呢?我留在王府中修身养性,居然被误解为有阴谋?华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冤枉?”
她因他的动作猛然后退,朱翊大手一捞,将险些掉下屋顶的她牢牢扣在怀里。由于她挣不开,朱翊免不了又得到一个白眼。
“庄大人此言差矣!”赵元任有些不满,由于庄仲淳在朝中出了名的正直忠诚,只要说服他,对整个计划就愈有帮助。“证据?等找到证据,事情早就发生难以挽救了!像七王爷行事那么缜密的人,不可能留下把柄的。”
林恺看出赵元任的不悦,急忙帮腔,“是啊!凡事总要先防患于未然。”
一人一句强力游说,庄仲淳仍是端正严肃、不为所动。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公公忽然咳了两声,提着尖锐的嗓音缓和场上凝窒的气氛,“庄大人秉公处理的态度令人敬佩,但赵大人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皇上把政事交给赵大人,当然赵大人便要防止一切可能的变故发生。有些事奴才也不得不说,想当年为了先皇立储的事闹得风风雨雨,当今皇上对七王爷早有顾忌,七王爷错失皇位,有个什么动作也不令人意外。”
容华为着王公公的话,娥眉渐渐连成一直线。皇上对七王爷“早有顾忌”?七王爷“错失皇位”?是这样的吗?
在朱祈良身边待了那么久,她很清楚诸王之中,就只有朱翊与他较亲近,她怎么不知道他“早有顾忌”这回事?
不过,若真要说无顾忌……别苑刺杀事发后,朱祈良又何必一听到刺客说凶手是朱翊,便急着把他召来?
再看朱翊“错失皇位”这件事,先皇立谁做太子,自然就是谁当下一任皇帝,她当真从没听说过朱翊的皇位是“错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