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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清楚!你卖了几份?」

  「不多不少,五份!」

  「还有没有剩下的?」

  「有有,都在这儿了……」

  「一份多少?」

  「一份十两,如果要我多给些,有多少我就拿多少……」

  「嗯……这个价钱,还算便宜。好吧,就这么办。」

  「办……办啥?」言丽生准备开口讨饶的大段台词,全给梗在喉间。

  「那一份多少?总共几种格式?我不跟你啰唆,全给我来一份!」

  「欸?」她……有没有听错啊?

  言丽生呆了又呆,浆糊脑袋总算有些弄明白。

  敢情这位大将军,死活硬要把她找出来,为的只是想把试题全部给包下来?

  「大人……我说呢……一份十两,全部六种题型,承蒙您厚爱,那……那就来个感恩回馈大赠送,买五送一啦……」

  她搓揉着小手,试探性的露出生意人的甜美笑脸。

  「五十两拿去!」那位大将军豪爽的将沉甸甸的银两交至言丽生手里。「除了试题,还有没有别的?」

  「空心毛笔卖得很好,您要不要考虑带个大中小三支一组回去?还有,新货刚到,灵验的文昌庙香包和护身符……」

  「好,我都包了!」大将军笑得合不拢嘴。「这一次,我不信我那傻侄子,有了这些还考不上!」

  第二章

  这世上还真有所谓的天之骄子。

  京里百姓们,莫不异口同声的认定,那已故邢相国之子,今年二十六岁的邢靖宇,就是那样一个了不得的人。

  说起这人嘛,模样俊俏不消说,光站在街边都会引起各家姑娘疯狂暴动,只为挤到前头多瞧上他一眼。

  他玉树临风翩翩风采,宛如旭日朝阳,光芒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有他在,阴雨天也仿佛晴空万里,处处发光。

  论文,他三岁识字,五岁能做诗词,还有神童之称。

  论武,他有身为定国大将军的二叔真传,提起他绝技,陆上双剑,马上双枪,骑射游猎没一项难得倒他。

  他爹邢相国虽早逝,可他一点也不孤僻乖张。

  在叔父抚养下,性格虽随和但不随便,傲气却不骄纵,执着但不顽固,侍上谨守分寸,待下懂得变通。

  至少,在邢府里,他治家井然有序,没人挑剔他任何毛病。

  「说他聪明,至今无官无位,说人傻,似乎也不是挺傻的,说起话来还有条有理。可他怎么每逢科举必不上,文科武科全落榜?还真是怪事呢。」

  小巷子里,轻摇白扇的儒雅公子,一脸感叹的合起扇子,拍了下身旁同伴。

  「你说这怪不怪?就连当今太子有意越制封他个名号,让他得以一展长才,他都婉言相拒,不肯入朝为官,这邢靖宇呀……」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他十岁以后就变蠢了,是太子殿下过于看重。」冷淡应答,一身苍色装束的青年一抬头,那每逢出门必得遮遮掩掩的俊美容颜,立刻显露在阳光下。

  巷子里头的大杂院井边,所有正在洗衣服的姑娘大婶,对这两位俊挺非凡的出众贵客无不看傻了眼。

  她们手上有衣服的,衣服全落了地,拿着捣衣杵的,直到东西砸到了脚,才一个个轮流发出哀嚎。

  转头瞥了一眼其它人的反应,青衣青年不免一脸愧疚的加快脚步通过小巷。

  「瞧你把自己贬低的像什么话。哪个人会这么数落自己?」白衣青年对同伴的评语显然颇不以为然。

  「我倒觉得那个屡屡遭拒,却始终不肯死心,执意微服出官与之结交的太子殿下才奇怪呢,何必对一个连最微末官位都没有的人,如此执着?」

  邢靖宇对于打小便认定他俩彼此是砥砺钻研求学伙伴的太子李希贤,依旧觉得很无奈。

  虽然幼年同样都受教于太傅孙大学士,可他现在毕竟不像孩提时代那样个解世事,天真以为只要求得学问或武艺,就能确保一生和乐无忧。

  「那么,既是朋友,您不觉得,可以毋需再劝我仕进了吗?我心意已决,这辈子不可能奉仕,这点,只能请您见谅。」

  「邢靖宇,天生英才,你又何必刻意隐藏呢?」

  明知这话题不讨好,李希贤仍然不愿放弃。 「刘备能三顾茅庐求得能人,我也愿意效法,只求得一贤才。」

  「殿下,您来三十次,我也不会答应。」

  「唉,说好的,宫外不提位阶,我们是朋友,十来年的交情,别那么生疏。」对邢靖宇有意无意提起身分划清界线,李希贤只能叹气。

  「既是朋友,我早承诺过,倘若殿下有难,靖宇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只是如今天下安定,我没理由涉身宦海。」

  「还是不肯松口……十岁开始……你变了。是为了你爹的事吗?你……怨我父皇?也怨我?」

  「爹受前柴相国陷害,让皇上一时误会他通敌,最后死于刑部大牢中,当时,除了我二叔力保爹无辜,他众多同样为官的门生,却没一个肯出面替他求情。」

  邢靖宇回头望着李希贤,眼中不带一丝恨意,有的,只是提早看透人性的无奈与决心。

  「我不怨您,可您认为,我会想与那些只顾着自身光荣,而不愿澄清事实真相的家伙们为伍?我也不希望那样的日子过久了,早晚与他们成了同一种人。」

  「唉,也罢,我勉强不了你。可你要知道,我与父皇不同。」

  轻松的仿佛像是玩笑话,但李希贤那笑容下,却有着坚定的承诺。「对我选上的人,我会全然信任。」

  「要不是二叔执意要我应考,硬是替我报名,逼我赴试,我根本无心多占一间房,增加大家麻烦。」

  一路抄小巷走往试场,就是因为邢靖宇怕过于惹人注目。打十一岁起,每逢科举,他便来这儿睡三天,随便交卷睡过考期。

  对二叔的心情他不是不懂,他邢家代代居相国之位,二叔也期盼他能同祖上一样出息。

  只是……他不想步上爹的后尘,也不愿照着别人为他铺好的路走。

  可他自个儿想要的……又是什么呢?他也不明白啊……

  「我呢,还是像现在这样,落得轻松自在,就是难为我二叔二婶的期待。」

  「是啊,要不是因为你过去策论总写得一团糟,选你入殿试实在难以服众,否则前几次,我早就让父皇圈你做状元了。」

  「我懂,所以我连交两次白卷,就是怕只写一个字,也能让您夸赞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莫名其妙上了榜。」

  还差几步路就到试场,前头开始有了热闹人声,邢靖宇停下脚步。

  「前头我一个人去就成,不劳费心,靖宇在此告辞。」

  「你是打算创下连续六次落榜的纪录吗?」李希贤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方法能让邢靖宇改变心意。

  「不然又能如何?」

  「想要一次考上吗?想要把文章写得精彩吗?」

  就在暗巷边的阴影处,出其不意的冒出一道娇小身影。

  邢靖宇看清了些,原来朝他们说话的,是个看来极为清秀,有着一脸甜美笑容的……少年。

  没有点头示意,邢靖宇也没打算与来路不明的人有所瓜葛,转头就要往前走。

  「喂喂,你好歹也把话听完才走啊!」

  守在角落等候顾客上门的言丽生,眼看着考试时刻将近,她就要找不到买主的时候,前头居然通过了一只外表抢眼,自称可能连续六次不上榜的肥羊……

  不不,是来了名好客倌。

  假若不是昨天她赶去赎人时已经日落西山,让那赌坊老板借口又生了利息,以至于让爹爹还被拙留在人家手里的话,她才不会冒着可能被抓的风险回头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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