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言丽生瞪大眼睛,看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发生,那青年的头上,飘呀飘着的,是一顶镶有璧玉的宫帽!
「……出现了。」这表示,这青年的将来,一定能当官!
为什么?前一刻还没有啊!难道是因为她只是一时同情而随口扯的谎……谎言变成事实了?
她方才说的不是谎言了,因为那即将成为事实。是她的……力量吗?
「你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这次,我不会放弃再一次应试,为了所有期待我的乡民,我一定会成为廉洁的好官。」
打起精神的年轻书生,告诉言丽生:「你的眼睛很漂亮,很清澄,不像是会骗人,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出现了?」
李半仙看着言丽生瞬息万变的各种表情,歉疚,吃惊,疑问,他自己也跟着糊涂了。
「看到我出现,有那么让你吃惊吗?」
挤过人群,站定在言丽生面前的,却是言丽生这一个月来,盼了又盼的公子。
「公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种时刻重逢,言丽生开心的几乎忘了旁边还有别人,也忘了自己还正在和李半仙比赛的事。
她只是笑着想告诉他,她的改变,还有她过得很好;可话还没起头,她却让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之意,给刺伤得缩了身子。
为何他用那种眼神看她?
「我并不想再见到你。」邢靖宇恼怒的说着违心之论。
这些日子里,他偶尔会想起她,不自觉的找寻那个努力求生存的身影,没见着她,猜想她过得不错,他虽然难掩失落,却也多少觉得欣慰。
可是现在,他清楚的看到,她的欺骗,她的不知悔改,他怎能不动怒?
他不想再见到她。
听他一言,言丽生身子下觉一颤,心口……没来由的隐隐作疼。
她早知道两人天差地远,身分太不相称,思念公子是她自己太不知耻,但……只是抱着这样的期盼也不成吗?
「现在你倒是换了新的把戏?原来我竟然也会看错人。」
「看吧,丫头,有人证出现了,你还敢说你不是骗子?」李半仙在一旁有点幸灾乐祸。大伙的注意力都让那丫头抢走了,他不扯她后腿怎么成?
「不关你的事,李半仙,不想让我告上官府说你行骗的话,就立刻给我离开京城!」邢靖宇发出严厉警告,吓得李半仙连招牌也没来得及拿,便匆忙趁乱逃逸。
「公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发现他似乎有所误会,言丽生急忙想要辩解,却让邢靖宇冷淡话语给打断。
「不然会是如何?我亲眼所见,你现在正信口开河,说什么预测人家功名。这种事,能预测得准吗?」邢靖宇冷嗤一声。
「我能猜得准。」言丽生低垂下眼眸,握紧了悬于身侧的小拳头。
她答应过,不再欺骗他,即使他不相信,她也决定坦白真相。
「不是谎言,我打小就看得见一些东西。功名也好,利禄也罢,我看得见。」甚至,她说了就会实现。这是她的能力。
言丽生缓缓拾起头,这次毫不退缩的看着他。
以往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总是在逃避自己的恐怖力量;但是这回,她不打算害怕。
因为这样的力量,不该是坏事。她能让那样一个有抱负的青年振作,也许她能帮忙其它更多的人,所以,她可以抬头挺胸的承认这件事。
「从以前,只要是有胜负之争的,我就没输过,就算是上赌坊掷骰子,我也是稳赚不赔。我刚刚说的,关于那几位前来问功名的公子,那些预测,都是真的。」
「哼,这种手法我见多了,说穿了,也不过是逢迎讨好,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邢靖宇对她的偏见已然成立,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一律否定。
「要是我逢迎,何必坦承他们五人全部不中?」言丽生动气的原因,却是因为伤心,她心中念着的公子,怎么会变成如此蛮不讲理?
「因为你无法保证他们今年会通过招考,要是说了,半个时辰内,皇榜一出,谁中选谁落败一眼明了,呆子都不会说他们会上榜的好话。」
「也说不定他们有人会上啊?我没理由那么笃定。」
「说他们会上的风险太大,全天下的举子都集中在此一试,总不会那么凑巧,他们都来此问你功各吧?」
「所以我没有在讨好他们哪!」
「还说没有讨好,方才你不还担保,三到六年,有人能当官吗?」
「那是真的!」言丽生执着大喊:「我——没有骗人!」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陪着邢靖宇,走进人群的李希贤,拿起扇子挡在两人中间。
「准或不准,皇榜一出便知。或者,我有个法子,让靖宇你自己判断,她说的话对或不对,是不是欺骗。」
第五章
「你,就是你干的是吧?」
坦白说,站在街边,让人指着骂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可是,言丽生没有选择,只能沉默不语的任凭城东的李半仙,指着她鼻头破口大骂:
「好一个大胆的丫头骗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玩的把戏。托人找了好久,终于让我找到是谁打着我的各号,四处卖试题。」
「这……您声音小些,我……我在此给您赔不是了。」
红着脸,言丽生只能拼命道歉。
她下定决心要改过,从此不再说谎骗人,所以,她很干脆的承认过去自己的确有做错,而且诚恳的向李半仙道歉。
言丽生想起一个月前,科举开试第一天,她获得那位无名公子的资助,将爹爹赎回来。
而后,她把大部分的银两交给爹爹,让他带妹妹回江南老家,她却执意独自一人留在京里。
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再见到那位公子一面。
不提心里总悬挂着他,种种思念无处去,她明白自己跟恩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起,但,她希望至少能当面对他道声谢。
可是,那公子是来应考的,也许不是京里人,她留在京里也不见得能再见他。
只是心头隐隐约约有个感觉,留在京里仿佛还能有机会。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而她,就为了那样渺小的希望,甘愿洗心革面,愚藉自己的双手,努力的重新过日子。
用手边仅存的一点银两,她买了些绣线与布匹,试着做些绣品小玩意儿,就在京城最热闹的市集旁边,不起眼的小巷口,摆了个小摊位。
从前流浪各处,也遇见过一些手艺不错的工匠,自己在一旁看着学着,揣摩了几分,倒是没料到今日会靠这个开始正经的工作,而且还挺有模有样的。
现在,她偶尔也接接看上她手艺的街坊千金夫人们,缝补衣裳或织花刺绣的生意,勉强能填饱肚子。
而今天,她明明只是站在摊位前,期待的等着第一个客人上门,谁知道,东西没有卖出一件,倒是麻烦找上门了。
小头锐面,骨瘦嶙峋的李半仙,眯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清秀丫头,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会有不得了的脑袋与胆识,借着科举大捞一笔?
他本来在城东摆摊摆得好好的,若非有客人找上门,要他再多拿些试题出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旗帜让人给偷去用,而且生意还做得不错呢。
派人出去找,却听闻城西有个新摊位,卖绣品的姑娘模样像是卖试题的那位,他便匆忙来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