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能提供多少资助?妳知道吗?我需要的资金高达九位数,而台币千万元只够眼 前周转。」谭大维苦笑说。
「几千万就只够眼前周转?」方可雯一脸茫然地望着这个交往多年的男子。
「没错!」他猛然将酒杯拦下,转身为她取来了大衣。
「你不希望我留下来?」
「不!」
「为什么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妳还不明白我正面临人生最大的难题吗?处理不好,我就得宣布破产。在这非 常时期,我不要任何人介入我的生活,尤其是妳!」他的态度既严肃又认真。
「你实在冷血的令人无法忍受!」
方可雯气极,一把抢过来他手中的大衣,跟着快步冲出房门。她希望谭大维在她离 去后,会感到后悔、孤独,因为方才地曾瞧见他眼里的落寞。她以为他是因事业丕变才 失常,却不知他从来就不曾属于她。
放下工作,谭大维注视着黑暗的窗外,发现外面已开始飘雪,他其实也不想在这样 凄清的寒夜一个人独处,只是不愿与方可雯继续牵扯:今夜他要卸下责任、荣誉……所 有不必要的包袱,去追寻灯光、笑语和温暖,为生存找个最简单的理由。
「这件洋装,将留在重要的时刻穿著。」母亲总是小心翼翼地搬着它,十分自傲地 说。
但舒飞不曾见过母亲穿它,她认为母亲是以传家之宝的心态在收藏它。也因它象征 光荣的过去,和未来的希望,她在离家时仍然带着这件衣服一起出来。
舒飞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突然犹豫起来,能穿它吗?「重要的时刻。」母亲曾如 此表示,即使是她本人这一生也只穿过一次,她说,这是件有魔法的衣服,一日一穿上 了它就会走入梦中,从此不再为俗事烦忧。
现在她想要留在纽约习画的计画就快泡汤了,她不只是触犯饭店的禁忌--侵犯顾客 的隐私,而且还无礼顶撞,韦夫人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要她走路。舒飞内心愁叹着:雅仕 套房里的那个怪物或许从不知失业对一个人是件极严重的事,特别是自己,没有收入、 没有住处,难道就此流落在纽约街头卖昼为生?她想如果去恳求他,他或许会故作不在 乎,但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穿好衣服、套上高跟鞋,舒飞转身面向镜子--高耸的胸、纤细的腰及修长的腿,衣 服展现出了她傲人的身材与完美的肌肤。背部的v字间至腰间,彷佛在说:我是你的: 而前面精巧约五官与高傲的下巴却又明白表示:但是你得抓得到我。
镜里出现的是一个苗条成熟的优雅女人,谁会相信她只有十八岁?舒飞睁大眼睛 ,迷惑地注视自己,她从来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神如此澄澈、皮肤如此白皙。她向前走一 步,浑身便闭起缤纷的彩虹,把琥珀色的变眸衬得更为明亮。
「哇!妳看起来迷死人了!」莎芙在她身后,一脸欣羡的赞美她。不过,紧跟着她 又频频摇摇头:「妳这身衣服太招摇了,我们可不能去搭地铁,我先上去叫车。」莎芙 匆匆上楼。
她说得没错,这件衣服确实是大招摇了,它不但耀眼、醒目,而且还会骗人--舒飞 闪闪发光的走入大厅,尽管立刻便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却没有一个同仁认出她来,走近 饭店门口,门房立即赶过来替她推门。她的心中好不得意,居然没有人发现她就是安琪 拉--那个新进的服务员。
舒飞是以安琪拉的名字进入曼哈顿工作,并不是韦夫人忘了核对她的证件,她就有 意欺骗:而是她认为眼前的工作实在不需要「智能」,又何必要沿用母亲给他的名字呢 ?同时,安琪拉确实也是她的另一个名字,儿时那些饭店里的大朋友们都是这么称呼她 的,因为她的甜蜜笑语就像「天使」般,为他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了欢乐。
「天堂鸟」俱乐部位于纽约东区,大型吧台一如每个周五晚间人潮不断。
舒飞和莎芙走进去时,几乎看不到任何一张空桌。领位人员的台子倒是空着,看来 是去帮忙招呼里头的客人了。
莎芙一进室内,就忙着搜寻她的朋友,舒飞跟随着她,所过之处似乎都引起了一阵 骚动,舒飞清楚是衣服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因此心跳加速。她是怎么都没料到,莎芙所 谓的听些音乐、喝点酒的散心之处,竟是这般喧哗的酒吧。不过,她也承认这儿不是闲 杂人士出入的地方,因为里面的男男女女,个个衣冠楚楚,举止间也颇彬彬有礼。
右前方一个头发微秃的绅士站起身来,向她们频频招手,莎芙瞧见,立刻拉着她走 过去。
「妳是安琪拉?」他伸出宽厚的大手。
舒飞从趋车来到这儿的路上,已听莎芙说过他是一个英国律师,也是曼哈顿的常客 ,由于饭店里严禁服务人员与客人交往,所以他们只能在外面约会。
莎芙和这位律师正处于热恋中,舒飞不明白他们何苦要带个电灯泡?但见两人不时 有着亲密的举动出现,令她如坐针毡,于是便借故去看调酒师表演手艺,匆匆离座。
「请给我一杯马丁尼,用伏特加调,要dry,可以吗?」她点了母亲最爱的济品。
「我有荣幸请你喝这杯酒吗?美丽的小姐」一个有着金发、蓝眼的男子挨近她的身 边。
「谢谢你!我还付得起一杯酒的钱。」
「看你选酒的架势应该是个行家,为什么以前不曾见过妳?」
「我才搬到纽约来。」
「很好。」他不停的打量她,从玲珑有致的身材、披肩的长发,看到她线条优美的 面颊,然后像下结论般的补充道:「大好了!我是个在纽约执业的心理医生,妳何不拿 着酒和我坐到那个刚空出来的角落?」他以为透露出他的职业,她就会迫不急待的跟着 他屁股后面走。
「真不巧!我最痛恨心理医生了。」她故意表现出一脸憎恶状。
「为什么?」他没有生气,而是惊讶的问道。
「因为我只喜欢女人。」她一本正经的撒着谎。
「我替妳惋惜。」
舒飞见他头也不回的挤回人群,嘴角不自觉浮上胜利的微笑。潇酒多金、浑身散发 出男性魅力的美国医生,也许会吸引许多女人,但是对她却起不了任何作用。
不过,那个英俊的医生马上便忘了舒飞的存在,她看见他在一个穿著紧身洋装的妙 龄女郎身旁伫足,而后相偕坐往他方才指给他看的那个角落。舒飞猜想那女孩若有兴趣 ,他甚至会邀她到他的住处(当然他必须是个单身汉,否则就是他到她的住处︶。如此 简单也如此直接,没有牵绊也没有承诺。
「妳的酒呢?」身旁传来的声音低沉而富磁性。
又有人不识相的过来搭讪--舒飞没好气的答道:「不关你的事!」
「我有没有听错?这不像一个淑女的答话。」
她一转头,立刻认出他就是住在雅仕套房的那个人。她毫无心理准备要与他再度相 逢,于是跳下高脚椅想要离去,不意他的长腿却横在椅畔,挡住了她的去路。
「对不起!借过一下好吗?」这是她头一次在近距离下端详他深刻俊逸约五官镶在 黝黑的肌肤上,足以显示出他不易妥协的性格:咖啡压花纹的领带松而有格的系在浅米 色衬衫外,举止从容有度,衬托出有钱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