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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妳的提议,我考虑了许久,仍觉得我们还是不见面较好,因为我们所建立的友 谊对我太重要了,我不想冒险--外在实物常会影响人们的观点。

  生在世上,我们都希望自己拥有更多。不过,拥有并不等于享有。

  例如有钱人能够拥有丰裕的物质生活,但是,他势必要付出代倾,以时间、心力赚 取金钱,甚至为赚钱不择手段、患得患失。这样,即使拥有高传真磁盘、立体声大电视 ,又如何能静下心来享受好节目?就算把稀世的珍贵艺术品买回家,若没有时间来欣赏 品味,徒然是把它们沦为炫耀财富的物品。

  这样的拥有,并不等于享有。

  另有一种境界却是我们无法拥有,但能享有的。

  譬如是清风明月、鸟语花香,谁能拥有天地大化?然而只要有一颗慧心,就能享用 自然的冬宴。又如走进世界著名的美术傍、博物馆,纵有万贯家财,也无法拥有任何一 件令人叹为观止的作品;但在用心观赏的那一刻,却能手有一份精华韵致的感动。

  这种享有不是比拥有更为可贵?更有意义?

  所以,聪惹如妳,当已发现「拥有也享有」的人是有福的--拥有妳这位最无邪的忘 年之交,享有最纯真的浓郁友谊,才使我拥有实现空间,手有如梦生活,如此福份岂能 不心怀感谢:岂能不细细珍惜?又岂能套求再与妳相见同欲了妳能体会我的这种心情吗 7视妳为毕生珍藏的卓凡看完信,舒飞纵为卓凡拒绝了她的提议颇感失望,但又以信尾 那段「视妳为毕生珍藏」 的文字而沾沾自喜虽然他们不曾会面:全房里却都留有对方的位置,倒也夫复何求 ?白天,谭大维绝少出现在住处,舒飞因此有大把的时间自由活动。早上,吃完早点后 ,她往往回到房间作昼:下午,她即外出去逛画廊,参观报纸艺术版上提供信息的各大 小画展,热切的吸收中国画及西洋画各派的昼风。她因此在给卓凡的信上,提及自己的 观点最近,参税了一项当代婪术拍云会,其中有好些是知名度甚高的现代艺术家作品, 印象最深刻的是芭芭拉.古拉吉一幅名为「无题」的综合素材尽作。画面上,一只指甲 里藏污纳垢的黑手,抓住一把银色钖箔纸,而从掌心、指缝间四处窜出的战机,则点出 战争所引发的惊悸心理。

  这使我想起邻人收养过的一个越南女孩,他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竭尽所能的给她 一切,给她穿最漂亮的衣服,还她上最好的学校,提供所有物质上的享受:可是几年后 ,他发现那个女孩依然有藏匿食物的习惯,还使他们夫妻俩感到十分失望,却不明白那 个女孩其实是无法克服对饥俄的恐罹。

  而我的成长岁月中,也一直是处于饥饿状态,那不是物质上的……,你应该知道。 很感谢你一路上给予我的精神食粮,而我也像那个小女孩一样永远珍藏起来。

  话题是不是扯得太远了,让我们回到印象派画作的拍卖会场上吧!尽管主办单位只 展出了廿五幅作品,但窄小的现场始终充满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作品不错固然是吸引人 一大原因,而最重要的是,它告诉我们!好!是永远都不甘寂寞的。

  或许,有一天,我的作品也能进步到明个展的水准,届期你还会拒绝我的邀约吗?

  想要与你会面的舒飞虽然没有人通知她,但是舒飞已感觉到:方可雯回来了--先是 有一整天没见到谭大维的身影,按着又取消了她的座车,要她外出时请张嫂帮忙叫无线 电出租车,而且已有两个晚上他没有指派她任何工作。

  他不是不在乎方可雯的吗?为什么她一回到台北就取代了自己的位置?舒飞躺在床 上辗转反侧,想尽办法都无法入眠,思绪像走马灯转个不停:早就该向方家揭开自己的 身分了,为何始终提不起劲来?她认为母亲一定是神智不清,才会要她来找方祖伸,像 他这种老谋深算的人,会不要任何证明就相信她的片面之词?她应如何取信于他?而这 晚的气温也正如她的心情一般低落,使盖着丝被的她怎也暖和不了身子,她于是蹑足下 楼,想替自己冲杯热巧克力。

  厨房的地砖真是冰冷,使她临时起意将杯子端进房间。才举步,身后便响起低沉的 男声:「几点了了还不睡觉?」

  她转身望去,见到仍穿著正式西装的谭大维伫立门口。

  「几点了?还知道回家?」她的话里不无怒气。

  「妳的口吻还真像个等门的妻子呢!」他调侃她。

  「没有女人会愿意嫁给你这种人。」她一径端庄的捧着杯子,打算自他身旁走过。

  「可是,我就要结婚了呢!妳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吗?」他伸手挡住门口,不让他过 去。

  「真的?恭禧你啦!」她勉强笑道。

  「妳不好奇谁是新娘吗?」

  「这还需要问吗?」她讽刺的反问道。

  「的确,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我不结婚则已,要进礼堂的话,新娘就一定是方可雯。 」他颓然放下手来。

  「要不要我帮你也调杯饮料?替你庆祝一下。」她其实是相信他并不爱方可雯的 。

  「热巧克力吗?我又不是小孩子。」他连连摇头。

  「它可是恢复精神和快乐的泉源呢!」她不顾他的反对,兀自将手中的杯子递交给 他,自己又回头复制一杯。

  舒飞走进起居室时,谭大维已打开音响、点燃烛台。

  「不看书的时候,还是烛光最柔和。」他吹熄火柴时,看见赤脚走来的她,不由好 笑道:「妳是天使吗?不然,为什么都不穿鞋子?」

  「不管我是不是天使,我都会为你的婚姻祈福。」

  「妳不是很讨厌我的吗?」

  「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你难道没听过?尤其是你即将走进坟墓中,我能不 为你祈祷吗?」她庄严的挺起胸。

  「没有可能例外?」他当然转出她的弦外之音婚姻是恋爱的坟墓。

  「婚姻里的变量太多,什么是天长地久?自己骗自己吧!所以我永远都不会选择婚 姻。」

  她老气横秋的表示。

  「妳还没有谈过恋爱?」他几乎不敢相信。

  「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

  「爱情会使人变傻,不是吗?」他带着打趣的口吻问她。

  「那是你,我很清楚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那妳理想中的情人是什么样子?」他一脸好奇的表情。

  「他会因为爱我而爱我,不会因为希望我是什么人而爱我。」她想起卓凡,因此毫 不迟疑的说出心里的话。

  「妳说的可是爱情神话?」他璞味笑出声来。

  「不!我在美国就有一个这样的男友。」

  「可以形容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她记得自己曾和卓凡约定:不和任何不相干的人谈及彼 此间的交往。

  谭大维得不到答案,一时甚感无趣,终于端起那杯已变为温热的巧克力喝了一口, 或许是觉得风味不错,紧跟着又喝下大半杯:然后,却用略带挖苦的语气说:「这是 小孩子的饮料,妳的男友也喜欢喝它?」他其实是很满意,但眼见青春洋溢的舒飞,不 免会联想到她的小男朋友,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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