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饵?那直接用我的名义就好了嘛,干嘛要我也去找她?」
「若只是那样,只怕不容易诱出她,因为她不见到你是不会死心的。」
「我……」杨朔亭心里叫苦,东方巧儿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缠着他?
「乖儿子,你就赶紧打理行李,准备起程吧。」
「娘,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杨朔亭仍抱持着一分希望,企盼娘能用另一种方法来代替。
「嗯……」蓝海桐一手撑着下巴像是真的在为他想办法,然后她往丈夫的方向努了努嘴,「如果你能说服你爹的话。」
说服爹?那比叫一头牛说话还难!
杨朔亭垂头丧气地说:「娘,那我去整理行李了。」
「嗯,乖。」蓝海桐看着杨朔亭那副难过的模样,心中也有一些些不忍;但事关巧儿的生命安全,就算是不愿也得去做。
杨无心来到妻子身边,眼光又是爱怜又是责备。他拿起纸笔写道──
每次都把事情推到我身上,让我当坏人。
「呵……」蓝海桐满是柔情地偎进杨无心的怀中,「因为你最好用嘛。」
杨无心听了也只能无奈地摇头,伸出手环住蓝海桐的腰。
「唉……」蓝海桐突然叹了口气,惹得杨无心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没什么啦,只是朔亭这一出门,庄里又只剩咱们两位老人家了。」
杨朔风和曲蘅两人新婚燕尔,正一同出外游山玩水,杨朔行则是走访江湖,而杨化羽跟着杨朔真到了太湖替人治病,现在连杨朔亭也因为要找东方巧儿必须离庄。
孩子都不在,感到寂寞吗?杨无心写道。
蓝海桐点头,「有一点点。」
杨无心蓦地嘴角一扬,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蓝海桐看了之后竟红了脸。她笑骂道:「讨厌,都老夫老妻了还──」
蓝海桐话语未了,便被杨无心温柔地堵住了唇。
☆ ☆ ☆
当黑暗退尽,换上一片迷雾时,风水云渐渐地苏醒。
「唔……」她的眼皮先是跳动着,然后缓缓地张开;她眨了好几次眼才看清楚眼前的东西。
木板?上面怎么会有木板?
接着,她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她应该是死了没错吧!从悬崖跳下谁能不死呢?只是她全身上下的疼痛感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死后也是有知觉的?
风水云慢慢地转动她的头,接着突然睁大眼睛,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那个穿着白衣的人竟飘浮在半空中?!那这里真的是地狱了,不然怎会有人如此呢!只是她想象中的地狱并没有像自己身下这般舒适的床……
娘呢?娘在哪里?
风水云想撑起身体下床找娘去,无奈却浑身使不上力来,她挫败地在床上喘着气。
「妳终于醒了。」飘浮在空中的人突然说起话来,风水云惊讶地看着他。
那人开始动了,他慢慢地坐起来,这时风水云才发现他并不是浮在空中,而是躺在一条绳索上。
「你……你是谁?」怎么绳索能躺人呢?她好怀疑。
「杨朔行。」
「我要找我娘,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找妳娘?」杨朔行扬起一道眉,笑问:「妳知道妳现在在哪里吗?」
「我……这里不是地狱吗?还是我娘不在这儿?」
杨朔行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风水云感到有些生气。
「姑娘,妳恐怕还没睡醒。这里是人间,妳还没死。」杨朔行满脸笑容地说。
「我还没死?」风水云愣了下。
「是呀,底下的阎王爷还不想要妳的命。」
「这怎么可能?!我从崖上跳下来,怎么可能没死呢?」对于自己没死的事实,她感到好难过。
「妳跳崖?」杨朔行突然收起笑容,「为什么要轻生?」
风水云沉浸在自己未死的消息中,根本没听见他的问话。
杨朔行跳下绳索,来到床前,确定她注意到他后,再一次问道:「什么原因让妳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不关你的事。」风水云恢复了平日待人的淡漠。
杨朔行察觉了她突然的转变,看来那层冷淡是她的保护色吧。
「妳说的没错,妳之前为了什么原因跳崖的确不关我的事。但是……」杨朔行突然靠近她,两人脸庞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寸,他用严肃的表情和比她还要冰冷的语气对她说:「从我救起妳的那一刻开始,妳的命──就是我的了。」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她将身体往床内靠去,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又没有要你救我。」
「喔,那妳早该在我出手救妳之前先跟我说。」
风水云愣住了,「你……」
杨朔行又继续道:「既然我已经浪费了力气救妳,妳的生死就交由我掌管,没有我的允许,妳休想再有寻死的念头。」
风水云敢确定眼前这个人有毛病;他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他以为自己是谁呀?
倏地,杨朔行变回了他一贯的笑脸,速度之快,令风水云有些讶然。
「妳肚子饿不饿?」他问。
「不饿。」风水云不想再领他的情,于是便这么答复,然而诚实的肚子却在此刻叫了起来。
看着她涨红的脸,杨朔行的嘴咧得更大了,「我去煮些粥,妳趁这段时间再休息一下。」
说完,他便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章
待杨朔行出去后,风水云才开始思考她此刻的处境。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命大,跳下断崖竟然没死。她感到很沮丧,原以为可以摆脱世间俗事,谁知却仍在红尘中。
再自尽一次吗?不,她想,她没那种勇气了。
当初之所以选择跳下,是因为她已无路可退,为了不落入他们的手中,她才会毅然决然地纵身跃下。但此刻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她比一般人多了一次生存的机会,所以她没有必要再轻视自己的生命。
她想起了她的救命恩人,那名自大且狂妄的男子,她记得他刚才说他叫……呃,不太记得了。
现在仔细想想,他适才那些话似乎带有另一种含意,像是要她珍惜自己的生命,要她别再轻生;但此刻她的命就是他的这类的话,却令她直觉地想反抗。
说实在的,她还挺佩服他「变脸」的功夫;两种属于不同心情的脸谱竟然可以在他脸上快速地交替,她深深地感觉到这个男人有着令人无法透视的心思,而他定非泛泛之辈!
过了好一会儿,风水云觉得力气已渐渐回到她身上,于是她先试着动动手脚──她两只脚掌被包了起来,包扎她脚底伤口的人应该是他吧。
她一手弯曲以手肘抵住床,然后慢慢地撑起上半身,好不容易地,她终于得以倚坐在床边;她的气息有些紊乱,因为起身的这个动作消耗了她许多力气。
他救了她的命,她该以什么来回报他呢?
其实,对于他,她可是一点都不心存感激;若是可以,她还想偷偷地走掉,当作生命中没出现过这个人。她这短短的一生几乎都是在漂泊,认识最久的人,就是住在她隔壁的王大婶,娘的丧事就是她帮忙料理的。她想自己是没有机会再见到王大婶了,只要再踏入她生活了三年的旗口镇,她肯定会被那群人生吞活剥的。
她不想再和任何人有牵扯,也不想再接触人了;这番死里逃生,让她决定了未来的生存方式──她决定要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虽然那将会非常艰苦,但总比让他人以恐惧的语气称她是妖女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