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白费力气了,那座岛的周转有一层浓雾,外界是无法看透那层障碍的。”
“与其在这里和家乡遥望,为何不干脆回岛上去呢?”
独孤青苦笑。
“再过一阵子吧——“
再过一阵子,他们的世界却全变了样……
“怎么了?”察觉她心不在焉,索情忍不住问。
柴可人拉回心神,摇摇头,但却招来了一阵晕眩。她连忙闭紧双眼,蹙眉抱头,一点一滴地淡化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
“可人?”见她突生异状,索情关怀之余,也没询问对方意见,便直接唤着她的名,“你还好吧?”
“嗯……”柴可人苦笑地点头。
“你脸色很苍白,我看你还是再回床上休息好了。”
“不。”她摇头,“我想听你说说挂月岛的事。”
“挂月岛的事?”索情一愣,随即明白地笑了笑,“你想从哪儿听起?”
“青……独孤青,你们岛主,他什么时候回味到岛上的?”
“八年前。”索情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八年前,我们在岸边发现了他……”
※★★★※★★★※
九霄厅是挂月岛的主厅,气势磅礡的架构正代表着一岛之主的权威。
夜已全黑,九霄厅中只点上几盏烟火,微弱的光源无法将大厅照得明亮。
独孤残生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厅堂大椅上,因风摇曳的烛火,照得他原本就令人生畏的脸庞更加地阴沉、诡谲……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他依旧维持着同样的表情,等待那人的来到。不久,只见左琦走进九霄厅,来到他面前。
“岛主,那孩子已经睡了。”左琦所说的孩子正是一同被他们抓来的拓儿。独孤残生没做什么响应,只是缓缓地闭上双眼。
“他想见他娘。”左琦又道。
过了好一会儿,独孤残生才开口道:“他没资格做这种要求。”
“岛主,他只个孩子。”
“他是叶非尘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何不像叶夫人一样,也一起将他关在牢房?”
“我就是要他们母子分开。”
“左琦。”独孤残生出声截断他的话,接着睁开眼睛,眸光泛冷,“你未免太关心他了吧?”
左琦叹了口气,“岛主,我只能说拓儿那孩子,真的无法不让人喜欢。”
独孤残生闻言只是冷笑。
“若没其它事,你就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左琦明白依岛主此时的心情,话说得再多对拓儿也不会有任何帮助,目前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左琦静静地离开,九霄厅里,又再度只剩孤独人。
第三章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在黑夜中行走,最后停留在牢房外。他伸手推开牢房大门,门板移动的嘎响声惊醒了正坐在椅子上打盹的狱卒。
狱卒一见来人,顿时双眼一睁,显得十分有精神。他连忙站起身,敬畏地唤道:“岛主。”
独孤残生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往内走去,然那轻轻的一瞥,却已将那名狱卒的魂吓去了一大半。
不知她现在是否醒着?独孤残生在心头问着。
越往里头走,他感到自己的心跳越加快速……对于这种无法抵制的情绪,他着实懊恼万分。
他的脚步最后在柴可人的牢房前停住,发现她正躺在床上安睡。
见此情况,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的刚硬线条也渐渐柔和,深情的眸子投向她的睡容,再无法移开……
在将她关入牢房的那一刻起,他似乎也将自己的灵魂一同关了进去。
他无法休息,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倩影就会自动在他脑海进浮现,不论过往或现在,她的笑与泪、她的喜或忧,在在敲击着他的心,令他难以成眠。
“为什么要背叛我?”独孤残生嘎声问。
这也不知是他第几次这样问着自己,却始终想不出原因。他明白能给答案的人只有她,但心中又害怕她说出非他愿听到的真相。堂堂的一岛之主竟有这种怯弱的逃避行为,令他自己都感到羞耻。
可是,他是真的怕呀!
“唉……”叹息声无预警地在他背后响起,独孤残生眸光一凝,再度回复先前的冷。
他可不记得身后的牢房有关着任何人!
“明明心里对她挂念得要命,却又狠下心将人家关在这没人住的地方,我说岛主啊,您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呢?”戏谑的语气似不将这人人畏惧的独孤残生放在眼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独孤残生抿了抿嘴。不须费时猜想身后的人是谁,因为在这座岛上,敢这样对他说话的人,只有一个!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冷声问。
“嗯……让我想想我在这里做什么……“
“索——情!”独孤残生语带警告。
“哎呀,岛主你可说错了,我再怎么大胆、多情,也不敢向可人索情啊。”索情犹不怕死地说着。
“你!”独孤残生转过身,狠狠地瞪视着牢房里的他,“谁凖你这样叫她?”
索情轻笑一声,“当然是她本人准许的喽。”
独孤残生心头顿时燃起一把火,握紧的双拳发出了“喀啦喀啦”声。
“别气别气,只是个名字嘛,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唔……我算算……前天吧。你后脚一踏出,我就借了这间牢房来住住了,顺道打发打发时间。”
“你倒挺逍遥的……”
“嘿,不然我怎能称为‘逍遥公子’呢?”索情笑道。
独孤残生忽地扬起了恶意的微笑,看得索情心头发毛。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什么,只是要你到海上逍遥几天。”
“哦?”索情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渡船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不会吧……你要我这二当家的去当船夫?!”
“你这二当家的既然可以闷到进牢房打发时间,那当个船夫替下属们分担劳务又有何不可?”
索情好半晌不吭声,最后才耸耸肩,“算了,又不是没划过船,还怕你不成。”
说完,他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接着走到牢门边,将他先前绕在门上的锁链取下,潇洒地走出牢房。
才一站定,索情却突然伸手往独孤残生脸上一抓,神速地撕下了一块皱褶紊乱、凹凸不平的假脸皮,顿时露出了独孤残生的真面目。
那仍是一张如八年前一般俊逸非凡的脸庞,原本受伤的右颊,早已完好如初,曾经冒出鲜红血液的伤口,并未在他脸上留下残酷的疤痕。这都得归功于索情的师傅施展他妙手回春的本领。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在他的右额近发际处,却有一块形状特殊的伤疤,任人如何医治,就是无法消除。疤痕沿着发缘,形成了弯月形的记号。
一轮残月,如同他的心。
索情扬了扬那张假脸皮,“我曾警告过,在我面前不凖贴上这块假疤痕,不然就表示你藐视我师伯的医术。”
独孤残生之所以一直贴着那块假皮,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时时警惕自己曾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一日报不了仇,就一日不恢复真正的面貌。
这点索情当然知道,但为了尊敬他的师伯,于是只要求单独面对他昌不凖贴上假皮。只是这会儿他也不想想,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独孤残生面前,可不是人家故意挑舋。
独孤残生眉间一锁,以更快的速度将那块脸皮从他手中抢回。
空着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索情只好活动活动那五根手指头,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