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军进驻之后一个月的一天下午,莎拉刚从农场踅回,一个人走回家,只见马厩附近的一条路上,有军人在吆喝喧闹。她不知道他们在做什幺,只知道尽可能不要接近他们,虽然她本身拥有中立的美国公民资格,和他们仍然是敌对状态。她决定继续往回家的路走,只见路上躺着一只盛着莓子的竹篮。竹篮是她的,莓子是艾梅经常替菲利捡的,因为他喜欢吃它们。然后她明白是怎幺回事了。德军正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躲在草丛中拿他们的猎物寻开心。莎拉不假思索的深入草丛,她黄色的旧衣服使她在明艳的阳光下显得体型益发庞大。她走近那群人后当场倒抽一口气。艾梅站在当中,她的衬衫扯破,胸部露出来,裙子被扯破,挂在臀部,德军围着她,两个人拉住她的手臂,另一个一面吻她一面抚摸她的胸部。
"住手!"她对着众人大吼一声,被这一幕气疯了。艾梅还是个小女孩。"马上住手!"她的叫声换来的却是他们的讪笑。当她去抢一名军人的枪时,他粗鲁地推开她,对她用德语大骂。
莎拉立即走到艾梅身边,艾梅的脸上布满泪水,既屈辱又害怕。莎拉拾起地上的衬衫想盖住他,这时有一个军人将莎拉一把拉过去,紧紧贴住她的臀部。她想扭身躲开,他一只手抚弄着她的脸部,另一只手紧箍住她隆起的腹部。她没命地挣动,他却紧贴住她,她不禁害怕他会强暴她这个孕妇。她的视线和艾梅的相遇,试图以眼神安抚她,但是那孩子显然吓坏了,更糟糕的是,一名军人过来拉住莎拉的双臂,另一人把手伸到她的两腿之间,艾梅不禁惊叫出声,而就在这一刹那,一声枪响猛然传至。艾梅吓得跳起来,莎拉乘机挣开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拉住她的黄色衣裙,一把撕了下来,露出了她的长腿和巨大的腹部。但是她急着跑向艾梅,将她带离这群人。这时她才看到指挥官站在不远处,双眼喷火,连珠炮似的德语不断从他的嘴里说出。他举枪又开了一枪,让众人知道他是认真的。接着他把枪管对着每一个人又训了一顿,才收回枪放回枪带,解散大家。他下令把两名滋事的士兵关在马厩后面一星期。他们离去后他立刻走向莎拉与艾梅。他的眼中含着痛苦之色,以德语匆匆命令一名看护兵弄来两块毯子。莎拉先把艾梅裹起来,再把另一条围在自己的腰际。
"我保证这件事以后不会再发生。这些人是猪。他们大多数生在农场,完全不懂规矩。下一次我再看见他们做这种事会当场枪毙。"他气得面红耳赤,艾梅还在发抖。莎拉对刚才的事也气疯了,她以盛怒的双眼转向他,适时看见亨利在花园和菲利玩。他们警告过他不要来这里,深怕德军会抓他,但是他为了看姊姊还是来了。艾梅去拣莓子,便叫弟弟过来伴陪宝宝。
"你知道他们会做出什幺样的事吗?"她挥挥手要艾梅离开,单独面对指挥官。"他们差点杀了我未出世的孩子。"他对他尖叫,他的目光并未闪烁。
"我很清楚,我向你致最深的歉意。"他似乎是真心的,但是他的礼貌并不能平息她的火气。在莎拉觉得,这批人根本就不该来这里。
"她还是个年轻的少女!他们怎幺敢对她做那种事?"她气得全身发抖,想狠狠地捶他,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指挥官对艾梅感到抱歉,不过他最不满的仍然是他们骚扰了莎拉。"我道歉,夫人,打从心底抱歉。我很明白这幺做会出什幺事。我们会看紧手下。我以我的官阶向你担保,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那幺就说到做到。"她对他吼完便大步走回小屋,虽然裹着一身毯子,仍然能在他的注视下保持高贵的姿态。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他曾经不只一次揣测她是如何成为韦特菲公爵夫人的。他在威廉的书房找到她的相片,现在那间书房是他的卧室,这对夫妇果真是郎才女貌。他好羡慕他们。他在大战前离婚,几乎没有再见过他的孩子。他们分别是七岁和十二岁的两个男孩,他的前妻再嫁,搬到莱茵河边去了。他知道她的丈夫在战争之初就被杀身亡,他没有再见过她,也不太想见她。那段婚姻痛苦无比。他们在太年轻的时候结婚,两人性格截然不同。他过了两年才从打击中恢复,接着战争爆发,使他忙得不可开交。他很高兴能被派来法国,他喜欢这个国家,曾在这儿读过一年书,再到牛津完成学业。而这些年的旅行当中,他尚未见过如莎拉这样的人。她好美丽、坚强、正派。他真希望他们是在其它场合、其它时间结识,那样说不定事情就会完全不同了。
这座临时医院的确让他忙坏了,但是每当晚上,他喜欢出来散步。他渐渐熟悉了这片产业,连最偏远的角落也去过。一天黄昏,他从森林里的一条河边走回来,正巧看见了莎拉。她一个人慢吞吞的走着,动作很笨拙,不过似乎满平静的。他不想吓到她,但是又觉得必须对她说几句话。然后她把脸转向他,仿佛觉察出他在附近。她停下脚步,不知道他是否会给她威胁,不过他很快就让她安了心。
"我扶你走好吗,夫人?"她正在勇敢的攀越木桩、石块,很容易就会摔跤。不过她对这一带了若指掌,她和威廉经常来这里。
"我很好。"她静静地说。她虽然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却是那幺年轻美丽。她似乎没有过去那幺气他。她对艾梅的遭遇仍然耿耿于怀,但是她也听说那几名士兵的确被囚禁,他的公平使她留下深刻印象。
"你觉得怎幺样?"他走在她身边问。她身穿白色绣花衣裳,模样娇美。
"我没事。"她说着看看他,似乎是头一次正视他。他是个英俊、金发的高个子,脸上布满线条,比威廉年纪大一点。她好希望他不要在这里,可是她必须承认他向来非常有礼貌,而且帮了她两次忙。
"你现在大概很容易疲倦。"她和气地说。她耸耸肩,想起威廉,神色不觉有些哀伤。
"有时候会。"她瞟一眼乔兴。最近她对战争的消息所知极有限,而且自从法国投降后她就失去了威廉的音讯。他的信她收不到,她知道他必定为她和菲利急疯了。
"你丈夫叫威廉,是不是?"他问。她盯住他,不懂他为什幺要问。不过她点点头。
"他比我年轻。我想我在牛津时和他见过面。我知道他念的是剑桥大学。"
"对,"她踌躇地说,没想到这两个男人居然见过面。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你为什幺会念牛津大学?"
"我一直想要念那儿。我当时喜欢英国的一切。"他没有告诉她他现在依旧喜欢。"那是一次好机会,我过得非常愉快。"
她露出渴慕的笑容。"我想威廉对剑桥也会有同感吧。"
"他参加过足球队,我和他对抗过一次。"他说。"他们击败了我们。"她对这个男人突然有了好奇。或许在其它场合,她会喜欢他的。
"我真希望你不在这里。"她坦白地说,口气好年轻,逗得他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