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近他们心中充满的不仅仅是韦特菲或旧古堡。希特勒在三月兼并了捷克,宣布捷克不再是一个政治实体。他这幺做等于是让一千万人亡国。之后他的魔掌立刻伸向波兰,以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不断出言威胁波兰。
一周后西班牙内战结束,牺牲了近百万名西班牙人。也使得这个国家倒卧在断垣颓壁之中。
四月份的情势更不妙。墨索里尼模仿他的德国朋友占领了阿尔巴尼亚,英、法两国政府开始严重抗议,表示愿意主动协助也受到威胁的希腊和罗马尼亚。许久以前英、法两国也向波兰做过相同的宣布。
到了五月,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签署结盟协定,宣誓将在战争中同进退,同样的讨论也在英、法、苏俄等国之间展开。韦特菲夫妇对这种混乱的局势相当忧虑。莎拉此时的身孕是六个月,威廉觉得她的体积太庞大了。表面上则不敢说什幺。他们两人个子都很高,因此胎儿理当会比较大。晚上他们躺在床上时,他会感觉到孩子在她体内踢来踢去。
"这不会痛吗?"他着迷的问,对她体内的小生命、她愈来愈大的体积都感到很新奇。这个奇迹仍然使他惊讶。他们偶尔会做爱,只不过她现在的兴致比较不高。她现在的全副心思都摆在城堡的修理上,每晚两人就寝时都筋疲力竭。每天早晨六点工人就来了,敲敲打打个不停。
他们在六月下旬搬进门房住的小屋,总算不用再住旅馆。整个城堡也渐渐不再那幺苍凉。威廉从巴黎请来一大批园丁割草、伐树,将原来的丛林改变成花园。到了八月,最大的花园也有了不少改善,他们的进度更是惊人。威廉甚至开始盼望他们能在八月底搬进主宅,然后生下宝宝。他把重点集中在他们的主卧室部分,以便莎拉能先住进去,屋内的其它部分可以继续再整修。细节的修缮将耗费许多年功夫,不过他们在如此短的期间内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太难能可贵了。
乔治和贝玲七月时曾经来看他们,对于威廉和莎拉的成果非常惊异。彼得与珍妮也来探望了他们,只是姐妹俩相聚的时间实在太短了。珍妮对于莎拉即将生产感到兴奋莫名。她保证孩子出世后要再来看他们,不过她自己又怀孕了,因此恐怕要过好一阵子才能重回欧洲。莎拉的双亲本来也想来法国,可是她的爸爸身体不大舒服,珍妮一再保证并不是严重的疾病。两老也忙着重建南汉普顿的房子。不过莎拉的母亲决定九月要来探视女儿和外孙。
彼得和珍妮离去后莎拉连续几天感到很寂寞,于是更加投入在房子的修复中,拚命的赶工完成自己的房间以及隔壁的婴儿房。
"忙得怎幺样?"威廉一天中午带着面包、乳酪来陪伴她时问她。
"差不多了。"她得意地说。她正在小心翼翼的贴上壁纸,整个房间的典雅不输凡尔赛宫。
"你做得真好,"他赞叹道。"我自己都会雇用你这样的工人。"他俯下身吻她。"你觉得还好吗?"
"我很好。"她的背奇疼无比,不过她死都不会告诉他的。她深爱正在做的一切,而她的怀孕期已快接近了。再过三、四个星期就是预产期,他们已找到一家整洁的小医院和一位好医生,她每隔几周去作检查。他认为一切正常,只不过胎儿可能太大了。
"这是什幺意思?"她故意不经心地问。最近她对生产之事有些害怕,但是她不想拿这件事惊吓威廉。
"这表示你可能得剖腹,"医生说。"如果胎儿太大,这种手术对母子都比较安全。"
"如果剖腹生产,我还能再生吗?"他略微迟疑之后才说:"不,你不能再怀孕了。"
"那幺我不要剖腹。"
"你得尽量多走动和运动,如果你家附近有河,也可以游泳。这对生产有帮助,公爵夫人。"他每次在她离去时都会深深鞠躬。她很喜欢这位医生,不过绝口未向威廉提及胎儿太大,可能需要剖腹。她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要更多孩子。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她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德国和苏俄签定互不侵犯条约时,预产期只剩下一、两个星期了。如今只剩下英、法两国尚未结盟,而希特勒先前已经与意大利的墨索里尼结盟,西班牙则刚刚打完内战,无力帮助任何一国。
"情况愈来愈严重了,是不是?"一天晚上,莎拉静静的问威廉。他们不久前迁入城堡的主卧室,其它部分的工程尚在进行。
"的确不大乐观,我也许应该抽空回英国一趟,了解首相的看法。"他并不想拿这些事烦她。"等孩子出生后,我们也许一起回去几天。"他们反正要抱孩子去给韦特菲老夫人看,所以莎拉没有反对这个建议。
"我真不敢相信我们会打仗,我是指英国。"她逐渐自认为是英国人,虽然她嫁给威廉后仍然保留她的美国护照,他也不认为她有改变国籍的必要。而今莎拉只希望这个世界能安然无恙的直待她生下孩子。"万一出了什幺事,你不会离开吧,威廉?"她猛然慌张起来,心底浮现各种可能性。
"我在孩子出生前不会离开。这点我会保证。"
"但是以后呢?"她圆睁着恐慌的双眸。
"除非战争爆发。现在别担心这些啦,这会有碍你的健康的。除了陪你上医院,我不会去任何地方,不要傻啦。"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时有点疼痛,不过第二天就好多了。现在为战争忧心是无谓的,她告诉自己她只是为生产而不安。
但是到了九月一日,正当她在敲打楼上房间的地板,预备将这里整理成儿童卧室,她听见楼下传来某人的叫声,继而听见脚步杂沓奔下楼梯的声音,心想说不定有人受伤了,于是她也下楼赶进大厨房。发现一群人正围在那儿听收音机。
德国刚刚以陆、空军攻击了波兰。威廉和工人们全在听广播,之后大伙纷纷讨论法国会不会干预此事。莎拉慌乱地瞪着丈夫和其它人。
"这是什幺意思?"
"糟透了,"他老实地说。"我们只有等候下一步。"他们今天刚刚完成屋顶、窗户、地板等重大工程,浴室也装设好了,还剩下许多细部修理没做。他们的家已经算是大致完工,不会再漏雨或漏风了。但是这个世界却不再安全,而且任何人都无法扭转情势。"我要你忘记这些事情。"他劝她。他注意到这两天她睡得不好,怀疑她快要临盆了。他要她生产时完全没有烦恼、没有恐慌。希特勒看来不会仅止于对付波兰而已,英国迟早会卷入战争,威廉已经确信这一点,不过他并没有对莎拉说出口。
这天晚上两人在厨房安静地吃晚餐。威廉试着不让莎拉的心思转向日渐严重的世局,希望她能多想想愉快的事情,于是他故意以房子为话题,但是这并不容易。
"告诉我你想怎样装潢餐厅。是恢复原来的木片贴皮,还是贴壁纸?"
"我不知道,"她含糊地回答,努力专注于他的问题。"你说呢?"
"我觉得壁纸比较明亮。书房用木质贴皮就够了。"
"我也是这幺想的。"她拨弄着盘中的食物,他看得出她不饿。他不晓得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显得疲惫、忧心忡忡。他们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