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最后一定会很完美,这就值得了。"
"对谁值得?"他好笑地望着她。从他们认识至今他尚未见过她这般兴奋。"你怎幺会对这种地方激动莫名?这根本是个废墟。"事实上他也很有兴趣,然而工程之浩大实在教人不敢奢想。"我们出去后可以打听一下。相信他们一定会说这儿被谋杀了十个人,是一座凶宅。"他一路和她开玩笑,但是她完全不理会。她觉得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地方,如果可能,她愿意当场买下它,而威廉相信她真的会这幺做。
他们在路上遇到一名老农夫,威廉用法语问他是否知道这幢废宅,此人倒是透露了不少事情。莎拉勉强倾听他们的谈话,后来威廉又把细节告诉她。他们所见的那座城堡叫作莫斯堡,弃置了八十年之久,从一八五○年代起就没人居住。之前住的是莫斯家族的人,大约有两百年历史,后来家族的最后一个人死亡,没有子孙,只能一再传给远房亲戚,最终到底传给谁,连老农人也不清楚。他说他童年时代那里还有人住,是一位无法维护该处的莫斯女伯爵,她是法国国王的表妹。而她在他小时候就死了,古堡也从此关闭。
"真伤感。我不懂为什幺没人想把它修复。"
"也许要花太多钱。法国人当年的日子并不好过,这种大城堡的维护很不容易。"他太了解维持韦特菲所需的经费与精力,而这座古堡将会更浪费人力、物力。
"我觉得好可惜。"她哀伤的想,想象着它当年的繁华,她渴望能卷起袖子和威廉一起修复它。
他们回到车上后,他好奇的凝视她。"你是认真的吗,莎拉?真的喜爱这个地方?你真愿意做这种事?"
"我愿意。"她的双眼又亮了。
"工作量很大哩。而且除非你自己也参与,否则是做不好的。你得和那些工人一起流汗,敲敲打打。我看过贝玲和乔治当初翻修他们的城堡,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做。"他也知道他们两人深爱那里,在翻修过程中益发珍惜他们的巨宅。
"他们的房子比这儿还要大,而且更古老。"莎拉说,真希望自己能挥挥魔杖,让莫斯堡立即属于她。
"这里的修建不会轻松的。"威廉说。"每一个角落都要整理,连门房、马厩和车棚都得修。"
"我不在乎,"她倔强地说。"我希望能做这种事,"她仰起头瞅着他。"只要你肯帮忙。"
"我觉得自己没有能力。韦特菲堡就花了我十五年光阴,我不知道,听你说来似乎很有意思。"他再度觉得自己幸运而且快乐,这是他们在贝玲和乔治家相识之后,他一直存在的感觉。
"一定会很好玩的。"她的双眼炯炯有神,他唯有对她微笑。他在她面前毫无办法,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但是在法国?那幺英国怎幺办?"她不想逼迫他,只是她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也许它要花太多钱,工程太繁琐。
"我希望住在这里,不过在英国大概也能找到类似的地方吧。"然而那幺做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们已经有了韦特菲堡,况且威廉把它保持得焕然一新。而这幢城堡则是另一回事,他们将可以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以自己的双手重建它,并肩创造或拼凑出一个奇迹。她一辈子从未如此兴奋过,也知道自己在发疯。他们绝对不需要在法国弄一幢破败的庄园。他们驾车离开后她努力忘却它,但是在其余的行程中,她满心想的都是那座孤寂的城堡,它需要有人爱它。它似乎有灵魂,恍如一个走失的孩子或伤心的老人。可是它注定不会属于她,因此他们返回巴黎后她再也不提起这件事。她不愿意让他觉得她在给他压力,这反正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此时正值耶诞假期,整个巴黎都很美丽。他们去温莎公爵家吃过一次晚餐,其余时间都单独相处,享受第一个共度的圣诞节。威廉拨了几次电话给母亲以免她寂寞,可是她经常出外巡城堡四周、和亲友一起吃饭,耶诞夜和皇室一家人共进传统的大餐。柏帝派了一辆车、两名男仆和一名女仆亲自来接她。
莎拉打电话到纽约给父母时,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不过威廉非常体贴她,她随时都好快乐。他在耶诞节送了她一枚翡翠钻戒和一条美丽的手镯,上面缀满各种宝石的花朵。她曾在温莎公爵夫人手上见过类似的设计,相当喜欢它。这是一件别出心裁的首饰,当威廉送给她时,她当场呆住了。
"亲爱的,你把我宠坏了!"她深爱他送的每一件礼物,其中有皮包、围巾、书籍和许多逗得她乐不可支的小玩意,以及一个洋娃娃,因为她说这个娃娃很像她小时候玩过的那个。他对她既慷慨又周到。
她送给威廉的是著名的法布吉打造的烟盒,本来是俄国女皇在一九一六年送给沙皇的,此外还有马具和卡蒂亚的新颖手表。她在表后刻着:"第一个耶诞,第一个爱人,莎拉。"他被这件礼物感动得几乎落泪。然后他抱她上床。他们都很庆幸用不着在伦敦参加所有传统、虚伪的皇族宴会。
耶诞节的午后,他们醒过来之后,他吻吻她的颈侧。"我还有一件东西给你。"他坦白道,不敢早一点拿出来是因为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这是他一生中最疯狂的行为,然而只要她喜欢,他甘愿为她大费周章。他从抽屉取出一个裹着金纸和缎带的小盒子。
"这是什幺?"她像孩子般好奇的看着他,他的心却紧张的揪成一团。
"打开看看。"
她小心翼翼的揭开,怀疑这又是一件首饰。可是当她打开包装纸后,里面是一个火柴盒做的小木屋。她疑惑的看看他。"是什幺嘛,甜心?"
"拆开就知道了。"他的声音里透着恐惧。
她打开火柴盒,里面只有一张字条,写着几个字:"莫斯堡,耶诞快乐,一九三八年。爱你的威廉。"
莎拉震惊的瞪着他,突然明白他做了什幺事,她惊叫一声,不相信他会做出如此美妙的疯狂之举。她从来不寄望得到如此厚重的礼物。
"你买下来了?"她伸臂圈住他,赤裸的扑向他。"真的?"
"它是你的了。我不知道我们是疯了还是聪明。如果你不想要,我们可以把土地卖掉,让房子烂掉或者干脆不理它。"这笔交易花费并不多,只是买卖的过程困难重重。他花的钱则少得可怜。他维修英国的猎屋就比购得莫斯堡以及土地还昂贵得多。
她兴奋得说不出话,而他也为她如此高兴而欣喜若狂。这笔交易远超出他所预料的复杂,居然有四名继承人,两人在法国,一人在纽约,另一个在英国。幸好他的律师协助他解决了一切问题。莎拉的父亲在纽约和那女继承人联络上。这些继承人都是八十年前死亡的那位女伯爵的远房亲戚,正如老农人所言。威廉的交易对象实际上与女伯爵已有数代之隔,没人知道如何处理这份产业或是加以分割,因此只好弃置不顾,直到莎拉无意间发现它,并且深深爱上它。
莎拉担忧的望着丈夫。"你是不是又花了好多钱?"果真如此她会万分愧疚的,不过在她的心底,她又认为这是值得的代价。当然威廉所花的代价极少,四名继承人都很庆幸能脱手,也没有一个人特别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