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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页

 

  此时的纽约正在下雨,彷佛在为捷克哭泣。莎拉守在收音机旁听新闻。电讯传到纽约颇费了一番周折,由于大西洋的"气候异常",电讯必须绕经南非的开普敦、巴西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再送到纽约,因此讯号十分微弱。接近正午时分电讯完全中断。莎拉只好象许多人一样关掉收音机,所以并未听到一点钟的气象报告,发布大西洋将有暴风雨的消息,而且这场风暴将袭击长岛。当风势转强时,莎拉正在和母亲商量要前往南汉普顿展开婚礼的准备工作。她有上千件事情得做;长岛的别墅很安静,正好有助于她盘算细节问题。

  "你不会想在这幺可怕的天气出门的。"她母亲说。然而莎拉并不在乎。她喜欢雨中的海滩予人的平静和抚慰效果。但是她知道母亲会担心她在大雨中驾车,于是留在家里帮母亲的忙。她父亲已经打电话给她付了头期款的农场,向那位农场主人解释女儿即将结婚,要迁居英国。对方答应退还莎拉的钱,而艾德依然责怪莎拉做了件蠢事,并且发誓绝不尝让她单独住在长岛的无人破农场里,莎拉歉然的领回那笔钱存入银行。这一千元是她卖掉佛雷送她戒指的钱,一件她永远不会怀念的无用首饰。

  而这天下午,随着愈来愈大的雨势,莎拉所想的不是那座农场,甚至也不想婚礼。她想到的是布拉格以及当地恶劣的情势,这时她的卧室窗户发出一阵阵惊人的震动声,她望出窗口发现室外漆黑如午夜,而现在是下午两点。屋外的树木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她好象从未在纽约经历过如此严重的暴风雨,她的父亲正好在此时回到了家。

  "是不是出了什幺事?"薇丽忧心忡忡地问他。

  "你瞧瞧这风雨,我下车后差点走不进屋了,扶住两根柱子才勉强冲进来。"他皱着眉转向女儿。"你有没有听新闻?"他知道她对世局了若指掌,如果在家,一定会听午后的新闻。

  "只听说了捷克的消息。"她将最新发展告诉他,他听完摇摇头。

  "这不是普通的风雨。"他预测完便走回卧室换衣服,五分钟后穿着粗布衣服出来。

  "你要做什幺?"薇丽慌乱地问。他习惯做一些超出能力和年纪限制的事情。他是个强壮的男人,但是岁月毕竟不饶人。

  "我要开车去南汉普顿看看那边有没有问题。一小时前我打电话给查理,但电话没人接。"

  莎拉看看父亲便坚定的开口了。"我跟你去。"

  "不行。"他反对说。

  薇丽终于发火了。"你们两个太荒唐了。只不过是一场风雨,就算真的很严重,你们俩也起不了作用。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女是战胜不了大自然的。"但是他们都不同意她的话。莎拉也回房换上一身旧衣裳,甚至套上厚重的雨鞋。

  "我跟你去。"她再说一次,艾德略微犹豫就耸耸肩。他太担心,无暇争辩。

  "好啦,我们走吧。薇丽,别担心,我们会和你联络。"他们离开时她还在对他们发怒。莎拉提议由她开车。却遭来父亲的大笑。

  "我在你眼中也许又老又没用,不过我可没有疯。"

  她笑着提醒他说她的驾驶技术并不差。不过两人此后就不再多谈,因为劲风使艾德几乎无法控制汽车,风力数度将沉重的别克大车推离路面。

  "你还好吗?"莎拉问,艾德绷着脸点点头,眯起眼细看车窗外的路况。

  他们在通往南汉普顿的旭日公路上行驶,只见海上升起一大片浓雾笼罩住海边。不久之后他们才明白那不是雾,而是一股惊天的巨浪。这四十尺深的水墙无情的扑向东海岸,两人惊恐的眼见房屋在巨浪下消失,连他们的车下也有两尺高的海水。

  他们在狂风大雨中开了四小时才抵达南汉普顿。抵达住宅区时,两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莎拉发觉熟悉的景致完全变了。她一生所熟悉的那些房子都不见了,有些房子还是庞大的别墅呢。他们事后得知艾德的多年好友失去了在格兰角的全部宅邸。而此刻入眼的则是满目疮痍。所有的树木连根拔起,上百年历史的房屋化为断垣残壁,汽车也多半翻覆,莎拉猛然明白她父亲的驾驶技术有多好,才能让两人安然抵达。他们坐在车上看见整个南汉普顿几乎从长岛海岸消失,后来正式消息宣布这里的一百七十九幢房屋中有一百五十三幢全毁,剩余的房屋也不堪修复。

  莎拉在逐渐接近南汉普顿时,一颗心直往下沉。来到他们的别墅门口时,她看不见原先的大门,连下面的基石也吹走了。历史悠久的老树全部倒塌,房子倒是还屹立着,从远处望去似乎并未被破坏。但是他们把汽车开进去后,发觉它的状况也非常凄惨,被吹得七零八落的建材像垃圾似的散布在院子里。

  艾德尽量把汽车靠近房子停妥。车道上躺着许多树干,使他无法再向前行。他们下了车穿越暴雨,雨点像针一般刺中他们的脸。莎拉即使别开脸也躲不掉。他们绕过屋子看见东边的一大片连屋顶一齐吹走了,室内部分家具还在,包括她父母和她的床,以及客厅的钢琴。但是整幢屋子的门面已被刚才那股水墙冲失。她的眼中升起泪水,和雨水混合,而她的父亲哭得很伤心。他深爱这片产业,多年前在精心策划之下建造了它。她的母亲负责室内设计,一草一木也都是他们夫妇亲自选择的。早在他们住进来之前就生长在此地的百年老树无一幸免。这狼狈的景象令人不敢置信。她童年时代的欢乐和去年在此地隐居的回忆似乎全都被无情的摧毁。她看了一眼父亲,知道他还在担心更可怕的不幸。

  "噢,爸爸……"莎拉拥住父亲,两人被一道强风吹作一团。他搂紧她,扯直嗓门盖过狂风的呼啸,表示他要去大门口的门房看看。

  "我得去找查理。"查理是这里的总管,在莎拉隐居此地的一年期间,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但是他们没有找到他,只见他的衣物、家具、收音机散置在草坪上,却不见他的踪影,艾德这下子真的很担心他的安危了。他们只好再踅回别墅,莎拉同时发现船屋和附近的树都吹走了。靠海滩的树林也全数折断。正当她盯着一片凌乱的景象时,突然看见了查理。他的手中握着绳子,似乎想捆住什幺东西。他的身上压着一株从前院吹来的大树,看来不是颈子就是背给压断了。她急忙跑向查理,跪在他身旁,拨开他脸上的沙土。她父亲也赶过来,两人一面啜泣一面将他拖出来,抱他到屋子的另外一边,将他放在原来的厨房里。查理在艾德家服务了四十多年,年轻时代就相识。查理比艾德大十岁,艾德无法相信他已经不在人世。他是艾德一辈子的朋友,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夺走了性命。这是美国东岸有史以来最大的暴风雨,祸及康乃狄克州、麻州和新罕布什尔州,夺走了七百条人命,所到之处,整个城镇皆夷为平地。

  南汉普顿的房子总算还能够修复,但是查理的猝逝令汤家笼罩在哀伤气氛中。葬礼过后,莎拉和父母忙着整理家园。别墅只剩下两个房间可用,没有电也没有暖气,他们只能点蜡烛,在南汉普顿仅存的一家餐厅吃饭。修复的工作可能要进行数月,甚至数年,莎拉很不愿意把这个重担留给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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