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不知为什么,他居然为了她肯直视自己的目光而感到开心。
感到脸庞渐渐发烫的沈忆萍,依然不肯在这时将自己的视线移开,“那还记得我捉弄你的事吗?”
“记得,当时你还在我耳边说,你是报白天的小怨。”
沈忆萍不禁红着脸笑道:“你还记得真清楚。”
古天翔笑了笑,“可惜至今我依然不知那小怨从何而来。”
沈忆萍呵笑说:“那不重要,你想听的是在这后头。”
“嗯?”他微挑着眉。
“在隔天,我本来要章伯先回来,而我继续借住你们古家牧场,可是正巧那时小林来找我,说是要谈些话。”
接下来的话令沈忆萍不得不低下头,再次避开他的目光,“对我来说,那已经是很久的事了,虽然不再在意或是放在心上,可是却也记得很清楚……他来找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古天翔不解。看到她再次避开自己的目光,他心里头随之升起了一股失望。
“是的。”她抬起头,越过他看着不远前的小荷塘,“我……为了一些原因,因此小林兄对我的印象不好,他认为我是看上你的家财才缠上你。”
她回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事实上也是,你是个条件相当好的男人,应该有不少女子想成为古家牧场的少夫人吧!而我刚好也是其中之一。”沈忆萍老实地对他承认自己当时的心态。
古天翔闻言,心情顿时跌落谷底。原来小林所言不假。
她不理会他那失望的神情继续说:“所以他要我马上离开,不要妄想麻雀变凤凰……说我压根就不适合当古家的媳妇,还说别以为古家没人知道,我是个见到男人就抛媚眼、倒贴的女人!”她苦涩地将最后一句说了出来。
一听,古天翔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她顿了顿,眼眶微红地说:“我想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而我想过好日子,想找个比较英俊的单身男子,可是机会并不是随时随地都有,我自然要为自己创造。
我自然也知道,不少人会将我归类为爱慕虚荣,甚至是不三不四的女人,不过……那又如何?我只是不想再过幼时那种苦日子,不想让自己的下一代因丈夫突然逝世,而承受那种无力感罢了,我不认为我有错。"
她空茫地直视着眼前的景象回忆道:“我爹在我妹妹五岁的时候便辞世,当时……一个家全靠我爹养活,突然间他染病离世,我家顿时陷入必需靠街坊邻居、亲朋好友接济,而娘为人缝制衣裳才能勉强过日的生活,那时我不过是七岁的小娃儿,什么事都帮不上忙。吃的是隔壁拿来的番薯,穿的是人家不要的破衣,那是相当辛苦、难熬的生活。
直至我十岁那年,姨娘实在看不惯我们过的苦日子,于是拿银子让我们一家三口开了这家客栈兼驿站,因为怕我们母女抛头露面发生危险,更派了一群手下来充当我们的车夫、伙计。
可这样的依靠不会是长久的,纵使姨娘不在乎那点银子!但我们母女三人日夜皆记得受人点滴恩情……我们努力的不希望造成姨娘麻烦,可是一个女人家,想要过好日子,又不想再接受亲友的援助,唯一的方法便是找个足以依靠的男人嫁了。我这样想……错了吗?“她哽声问着他。
古天翔直视着那双含泪的眼眸,脑海中则随着她的言语,浮起一幕幕孤儿寡母辛苦度日的景象。
“我不曾糟蹋自己,至少到现在为止都不曾,小林……不该将我说得如此不堪,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看到表面。”忆起那时的羞辱感,沈忆萍毫不隐瞒自己对小林的怨恨。
古天翔听完她诉说的往事,不得不颇有同感地点点头,“他的确说得太过分了。”同时,他又因小林对自己的忠诚而感动。只是,小林为了保护自己却伤害了她。
沈忆萍轻吁了一口气,“算了,都那么久的事,我也不想老是搁在心头,只是当初他说过的话,实在令我无法对他摆出好脸色,相信你应该可以理解了。”
古天翔点点头。
抛开回忆,她嫣然一笑,双手微摊,“你好奇的我通通告诉你了,有什么好处给我呀?”她有些俏皮地问。
见到她那可爱的表情,古天翔忍不住跟着笑,“你想要什么好处?”
沈忆萍呵呵笑说:“只要把小林那对眼晴管好。”
他双眉微扬,“你不要其他的好处?”
“少让我看到小林瞪我,那么我每天的心情就不会老是因为他三不五时地往下掉,这样的好处已经不错了。”她说。
“好,我答应你。”古天翔欣然答应她的要求。
得知沈忆萍并非如小林所说的那种女人,古天翔的心情愉快极了,唯一仍让他在意的是对她而言,自己的另一半是否有庞大的家财,才是最重要的。
偏偏,他又不得不认同沈忆萍的说法。女人的另一半能否完全保障她的一生,的确是无法掌握的未知数。
只是,像她这样的女人,会只因“爱”完全付出自己的心吗?而不是因为是否有家财才去在意男人吗?
猛然地,古天翔惊觉自己是多么地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又是多么地在意自己……是否能够成为那个男人?
曾几何时,他古天翔也会自愿成为情网的俘虏?
古天翔嘲讽地一笑,暗忖自己因何会莫名地被她吸引,可惜左思右想,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肯定的是,他嫉妒此时得到沈忆萍注意的白文郎。
他叹口气,起身去找小林,打算完成沈忆萍方才的要求。
他找着小林说明缘由,并要小林不要再对沈忆萍白眼以对。
听完古天翔所说的话,小林瞧着自己的主子说:“少爷确定她说的一定是真的吗?”
他认为平时就大而化之的古天翔,一定是遭到沈忆萍言语的蒙蔽,身为左右手的他,自然得提醒主子不要上当。
“少爷,小林知道你听到两种不同的说法,一定很难确定何者才是事实,可是,少爷不该仅听到她的说法便否认我的,若少爷不相信我,小林可以找来这一带熟识沈忆萍的街坊邻居,由他们来说,定会改变少爷的看法,”对于主子的不信任,小林实在难以信服。
“小林,并非我不信任你,只是当事人与旁观者的立场不同,想法的出发点自然也就不同,我们何不撇开成见?”他说。
“少爷,小林不希望你被骗,沈忆萍只是个妄想麻雀变风凰的女人,她只是看上少爷的家产;这样的女人,不只不适合当咱们古家牧场的少夫人,更不适合成为你的妻子呀!”小林苦口婆心地劝道。
岂料,古天翔当着他的面苦笑一声,“这你就不需担心,她现在的目标并不是我。”
小林惊奇地看着古天翔的神情,不禁松了口气,但对古天翔那动情的神色却感到无比的忧心。
他实在不懂,人品、权势、财势兼俱的古天翔,什么样的女人不喜欢?偏偏对那种爱慕虚荣,只想攀得荣华富贵的女人动了情……
小林更不禁自责,若非为了他、为了梅儿,古天翔也不会因而再次遇上沈忆萍……
实在是糟糕呀!一只上好的天鹅摆在眼前,就硬是吃不着。
不自觉将自个儿比作癞蛤蟆的沈忆萍,拧着双眉,苦无对策地坐在柜台内,瞅着正在用餐的白文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