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归生气,但是夏月隐藏在心里头的不安,却因为裴霁炀的话而被挑动。
夏月坐进车里头,整张脸趴在方向盘上。
裴霁炀的话是太过分了没错,但她清楚的了解,真正让她恼怒的是他逼迫她去正视心里面一直在逃避的一切。
如果,真像是裴霁炀所说的,凯尔这次来的目的,是对两人间的事彻底地做一个了断的话,那么她应该怎么办?
一路上夏月心不在焉地开车,不晓得闯了几个红灯才到家。
才踏进家门口,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外加用力拍门板的声音,让她恍然回神,才开门,一道散着戾气的身影马上闪进来,矗立于她的眼前。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凯尔十指紧随箍住她的肩膀,劈头对着夏月大声吼叫,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刚才夏月前脚一走,他马上尾随夏月出饭店,一路跟地她的后头,被她疯狂的开车方式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而她竟然还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他更为火大。
“你……”
“告诉我实话──”夏月打断他,深吸口气,强行捺下纷乱的思绪,下定决心似地以超乎冷静的语气问他:“你这趟来究竟意欲为何?”
夏月屏气凝神,哀戚地看进灰瞳深处,等待一个可能会把她撕成碎片的答案。
原本的火爆气氛一下子降温不少,凯尔绷紧的肌肉全然放松,激动的情绪也因夏月的不寻常反应而逐渐冷却下来。
他轻叹出声,放柔语气道:“我说了,我怎么能错过那一刻。”
“然后呢?”她不死心地追问,“你是以何种身份前来?”
凯尔看了她数秒才微微一笑,“OK!第一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我这次是打算来处理一个已经延宕两年的问题──我们的问题。至于第二个问题嘛……”
凯尔无预警地走上前一步,更加拉近彼此的距离,深邃眸子闪烁着柔情,无比慎重地问:“你呢?你希望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
没有听进他后来所说的字句,夏月的脑子还停在凯尔说他要处理两人的问题那一瞬间。
突然,她的身体虚软,向后倾倒──
“小月……”及时伸手接住她往下掉的身体,凯尔稳健地将她拥在怀中。
看着她怪异的反应和苍白的脸,他真的开始担心了。
“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凯尔扳正夏月的脸与其四目相对,“看着我,小月。”
夏月涣散的眼神,逐渐收聚至眼前急坏了的凯尔身上。
不要!她在心里头尖声嘶吼,无奈梗在喉头的话却一个宇也无法向他吐露。
分别的这段日子里,即使两人从未有任何往来,而她却执意地守着心中一小簇的希望,期盼在某天,他会像过往一样霸道地闯入她的生活中。
而他确实出现了,但却是要封死她贫瘠生命里的唯一活泉,这叫她往后何以为生?如何才能让凯尔明白他早已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不想,也不能够再度失去。
悄悄伸开双臂,她牢牢地环住他结实的腰身,踮起脚,夏月轻轻地吻着凯尔微有青髭的下巴。
诧异的目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渐转浓墨的阒黯眸子。
“你晓得你在做什么吗?小月!”凯尔才放松的线条又马上紧绷起,话里有着深深地压抑。
夏月轻轻抬头,从凯尔炽热的眼里看见自己被思念折磨的脸庞,更让她坚定决心。
“你……打算拒绝我吗?”她问。
凯尔毫不迟疑地一把抱起夏月,以行动来说明一切,轻柔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际抛下一串浓腻甜郁的法文。
夏风轻掀廉幕,挡不住悬于天际星子的窥视,夜还很漫长呢……
※ ※ ※
夏月翻个身,扑了空之后张开沉沉的眼皮,她记不得上一次睡得如此舒服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拖着薄薄的被单将自己光裸的身体包裹起来,走到门口探了一下,凯尔似乎已经离开了。
不过还好他先离开,要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昨天晚上……想起来真是羞红了脸。
夏月甩甩头冲进浴室准备上班,出门之际她在厨房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全套的英式早餐,咖啡的香味让她四肢百骸全都苏醒过来。
此刻飞扬的心情和昨晚几乎要捏碎她心的低潮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凯尔……夏月在心里低喊,回想起在巴黎的时候,他只要是不上班的日子,都会安排这些浪漫的小举动来讨好她。
她都快忘记被人宠溺的感觉了,昨晚他在她耳畔低喃的那一串话,她没有忽略掉。
天啊!如果这一切是梦的话,那么就让她彻底地沉醉,永远都不要醒吧!
※ ※ ※
“呼──真是热死我了。”夏月坐上杜孟桀的车,频频用面纸拭去不断滴落的汗水。
他们俩才勘察完一处预备开发的工地,这是一个新案子。
“小月!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没办法放你假。”杜孟桀一脸无赖地说,从那天“大房子”开幕之后,这两天事务所的业绩冲上新高,多了不少Case出来,忙都忙疯了。
“好啦!我晓得,反正假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最近我也没心情去。”
一听她的话,杜孟桀颇为意外地睁大眼,才要问而已,夏月的手机恰巧响起。
“早餐还合你的胃吗?”熟悉的嗓音传入夏月的耳里,让她一震。
“嗯,谢谢你!”两簇红霞浮上夏月的双颊,看得身旁的杜孟桀是一头雾水。
“晚上可以早点回来吗?”坐在新酒店办公室的凯尔眺望台北的市容,想像着夏月现在的样子。
夏月有点不知所措地回答:“有什么重要的事码?我……呃……”
“没关系!我会等你的!”他热切不失温柔的语气,猛力撞击着夏月不甚坚固的心门。
“喔!那……晚上见了。拜拜!”夏月愣愣地收了线,对着车窗直发呆。
“夏小妞!回魂喔!”杜孟桀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乱晃,想吸引她的注意。“谁打来的电话?看你一脸羞答答的样子。”
被说中的夏月马上反驳道:“才没有呢!不要乱说!”
“我乱说?”杜孟桀斜睨了她一眼,“自己照一下镜子吧!人家还以为你打翻了整盘红色颜料在脸上呢!”
“好啦!说正经的!”夏月改以认真的语气道:“刚才是他打电话给我。”
“他?”杜孟桀一头雾水地问:“他是谁?”
“凯尔……”夏月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杜孟桀一个红灯紧急煞车,差点让夏月的头撞上挡风玻璃。
“没事吧?小月!”杜孟桀赶紧问。
夏月惊魂未定地重新系好安全带,语带不信任地说:“下次提醒我,你开车的时候别跟你说话。”
“怎么能怪我!是这个话题太过刺激,我老人家的心脏一时承受不了。”杜孟桀一脸震惊地直摇头。“这么说来,开幕那他也在现场,对吧?”
“嗯!”夏月点头,但心绪不自主地全飘回昨晚的缠绵悱恻。
“那他想做什么呢?想要挽回吗?”杜孟桀自顾地道,但最后那句话却让夏月不自在地移动了身体。
想起昨晚凯尔在她耳边的呢喃细语,她很想这么相信,但是却没有勇气再冒一次险。
杜孟桀才想更进一步追问之际,夏月的手机又响起。
“那家伙可真是紧迫盯人啊!”他嘟嚷了句。
“是我的秘书啦!”夏月给他一个没好气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