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蓝家冤情洗刷后,姊姊并没有复原,只要遇见姓杜的就会起疙瘩,心生厌恶,回到京城还莫名其妙地闪避你。你们这两个皇上最宠的年轻王爷,一直没会面,不是巧合,而是姊姊刻意回避的,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
‘皇上难道不知道自己封了个女王爷?’杜君衡现在担心的是另一重罪。
‘当然知道,但是去册封大典接诏的人是我,只是行使职权往各州县巡案办事的人是姊姊,反正姊姊和我那么像,外人是不知道内情的。’
杜君衡松口气又问:‘总当廷和皇上唱反调,让皇上又爱又恨的是谁?’
‘姊姊。’
‘皇上知道吗?’
‘嗯。’
‘现在只剩迷魂咒的事了,奶娘呢?我能不能见她?’
提到奶娘蓝止臻神色顿时沉重,‘奶娘在两年前病逝了,她为了我们这么多年来操劳过度,没让我们好好侍奉她,就离开我们了。’
杜君衡苦恼地看着食不下咽的晚饭,他的心冷极了,那个惟一让他挂在心上的人,不但不记得他,还一见他就昏倒,听到他的姓氏就讨厌。明知道她在哪里,却连见上一面都不能,而他空有神医之名却束手无策,还当御医做什么呢?他完全不能接受那个曾经黏他黏得寸步不离的小芷儿,现在居然和自己完全无关。
‘小王爷!迟风道长来看您了!’门外传来管家的通报声。
杜君衡意外地听了这个消息,精神稍微提振,他亲自打开门。
‘沐风!怎么?又犯了病吗?’陆迟风是清风观的提点,主持观内大小事务,这回是受师父之命,特别来看看这无缘的师弟的。
‘师兄见笑了,师父老人家还好吗?’杜君衡边问边替陆迟风倒茶。
‘很好,不过就是惦着你,听说你又病了,师父很挂心让我来看看。’清风观的宗师玄元道长,非常地疼爱杜君衡。
‘请师父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心病而已。’惊动了老人家,他实在惶恐。
‘师父正担心你的心病。沐风,师父知道你夙有烟霞之志,但每个人的机缘不同,修行不是非出家不可,所以不可太执着。’陆迟风这些话是奉师命而讲的。
‘师兄,我自知资质浅薄,但我不会放弃的,只是目前我遇上难题了。’
‘哦?’陆迟风很清楚,如果杜君衡说是麻烦,就绝对是个问题,‘什么样的症状?’他镇定地问。
‘因迷魂咒而起的失忆症。’杜君衡希望陆迟风能有破解的办法。
‘迷魂咒?这不伤人的。’陆迟风不明白师弟为什么会认为这是个问题。
‘是不伤人,但却让人伤心。’杜君衡把事情的始末说出来。
陆迟风打从心里佩服玄元道长,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师父要他下来开导这不开窍的师弟。
‘沐风,以前你惟一牵记尘俗的事,就是芷儿的事,现在知道她活得好好的,而且压根就不记得你,不正好让你可以完全地放心,为什么反而烦恼呢?’
‘这不同,我希望她活得和正常人一样。’杜君衡道。她现在这样哪算活得好好的?
陆迟风莞尔一笑,‘道不著迹,没有什么正不正常的,熟读道经的你,难道不懂?’
杜君衡一时无言。是的,为什么任何事他都可以淡然处之,而芷儿记不得他的事,他居然失了平常心?
他的神情显示──他聪明地意识到问题的症结了,只是固执的他未必会正视。
‘她见了我就昏,讨厌姓杜的人,难道不是问题?’这些话不出陆迟风所料。
‘那是她的问题,与你无关。’陆迟风希望点醒他。
‘怎会无关?’杜君衡认为不解决芷儿的问题,他就尘缘未了。
‘沐风,师父只收你为俗家弟子,实因确知你避不了和芷儿的一段情缘,不过“我命在我不在天”,只要你有心,定然可以冲破命定的限制,但逃避却不可能超越命运,你得面对你对芷儿的感情,确定那究竟是儿女之情,或是儿时的牵挂?’
陆迟风的话让杜君衡不解,他对芷儿当然是手足之情,他可是自小就立志出家的,根本不会有什么儿女之情的,‘师兄误会了,我牵挂芷儿只因她……’
陆迟风打断他的话,‘别急着回答,自己好好想想,即使你是动了凡心,情丝也是可斩的,但得弄清楚才斩得了,别乱了方寸,师兄可是期待你早日入门哦!’
陆迟风看透了红尘俗世,男欢女爱当然可以说斩就斩。
‘师兄可知那迷魂咒怎么解?’杜君衡打算先解决这件事。
‘这咒如果用法得当,会自然消除,依你的说法,可能下咒者用法不当,这样吧!我替你去看看情况,她人在哪?’
‘昭阳王府。’
‘等我消息好了。’陆迟风告别杜君衡,立刻就前往昭阳王府。
蓝止臻在中厅招待陆迟风,陆迟风对蓝止臻说明来意后,他一脸遗憾地说:‘姊姊刚离开不久,道长可否稍待数日?’
陆迟风面有难色,他得回清风观主持一场醮事,‘我先观看郡主起居处的气场好了。’
陆迟风这么说,蓝止臻立刻陪他到蓝芷颐的闺房,陆迟风仔细观察一番,只感受到房内的气场并不平顺,并没有感受任何特殊的气场。
‘郡主练的武功太偏刚强,怕会逆反气血,王爷得注意她才好。’
‘道长好高深的道行,姊姊的确有血气逆反的迹象,要如何调理?’
‘让沐风看看,也许还有补救的可能,废掉群主的武功则是万无一失。’
‘这么严重?!’蓝止臻一脸讶异,姊姊为了练武,吃尽苦头,要她废掉,怎么可能?
‘当然目前没这么严重,但郡主每动一次真气,性命就少一天。’
蓝止臻知道陆迟风所言不假,每回姊姊力战劲敌,总是元气大伤。
‘姊夫救得了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就不是光凭这里留下的气感可以评估的,不过此事不宜再拖,王爷务必要让郡主早日就医。’陆迟风善意地建议着。
‘但是姊姊一见姊夫就昏的情况没改善,如何让姊夫医治?’
陆迟风想了一会儿说:‘尽快找回郡主,没见到郡主本人很难断定该用什么方法解除这个问题。’
‘多谢道长,一找回姊姊,还得劳驾道长费心了。’
‘放心吧!沐风这事不解决,我也等不到他接我重担的一天,早一点了了他的牵挂对我是有好处的,王爷不必放在心上。’陆迟风相信杜君衡一出家,这清风观提点之职就可以卸下,自己可以好好地四处云游访道,过着逍遥的日子。
蓝芷颐收到了驿站送来的信函,里面是义父通知她,弟弟生病的消息。
‘这个宝贝蛋不知真病,还是耍花样?’她困惑地低声道。
‘还不回去?’蓝宇青看她迟迟不动身,不由得催她。
审视了一下蓝宇青,想从他的身上确定自己的疑虑。
他笑着劝道:‘就算他唬你,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你拿主意,现在又不是有什么人等着你查案救命,就回去看看吧?难不成你怕见某人?’
被这么一激,蓝芷颐无奈地道:‘你们什么时候成了狼狈为奸的搭档?’
交代了手边的事后,她即刻动身回京城。
蓝宇青叹口气,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为她设想居然落得这样的指控?他倒情愿自己真是一匹狼,一口吃了这没心没肺的主子,好过送往别人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