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石昊让女儿先回房,他想和女婿再饮几杯。
父亲是石雪如渴望接近的英雄,自幼父爱也是她惟一可以获取的亲情,只是父亲常年镇守在外,难得回朝述职,父亲对她宠爱有加,只是短暂的快乐之后,得经过好长好长的期待,同时父亲走后,母亲会更严厉地折磨她一阵子,所以对父爱她又爱又怕。
父母间的是非恩怨她知道始末,却难以评判对错,那不是她该过问的,爹得到娘的方式是不对,但爹对娘的感情却是真心的,娘拒他于门外,他没纳妾,身边也没女人。对其他女人来说,爹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丈夫,对娘而言,却永远是禽兽。
这么一想发现自己踏上娘的步子了,对其他女人来说,小殿下绝对是个好丈夫,对自己而言,他永远是毁她的人。可悲啊!石雪如,你最不想的是像你娘那样,结果你却和你娘一样,明知不想又不可自拔。想到这里她全身寒颤不已。
“天儿,快开门。”听见门外传来父亲的叫门声,她立刻前去开门。
石昊扶着女婿进门,对女儿说:“小殿下醉了,你把床准备好。”
石雪如也伸手搀扶他,发现他体温很高,“爹,小殿下怎么了?”
石昊睨了女儿一眼,“怎么你还会关心他?”自他们出现在他眼前,那一刻起,他就发现这两人貌合神离,这女儿和她固执的娘一个样,“他醉了。”
“他身上并没多少酒味。”石雪如将他扶上床,让他躺下,“他不可能喝醉,晚饭他没沾酒,而你们才谈了一下,喝得了多少?他的酒量不是几杯就醉的。”
“我有个最聪慧的女儿,同时也是最蠢的女儿,没错,我在他酒里下药,小殿下太嫩,治不了你,爹却不能看着你任性毁了自己的终生幸福,今天你得尽为人妻的义务,听好,我石昊的女儿不准拒绝丈夫。”石昊正色地警告。
“爹!为什么要这样?随便就下药,娘给您的教训还不够吗?”她怨恨地看着父亲。
石昊大手一挥怒掴女儿一掌,“谁都可以说我不是,你不行,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娘。他清醒时不敢碰你,一会儿药性发作了,不准你拒绝他,今生你给我好好跟他,成全你娘一片痴心,你娘想嫁他爹,是我毁了她的梦,你是我女儿,就该替我圆她的缺憾。”
石雪如绝望地看着从小疼爱自己的父亲,凄凉地笑了几声,“爹对娘真是情义深重,娘认我,是要我嫁她心上人的儿子,洗去她的污点,爹做错事却要我圆娘的缺憾,那我的梦呢?谁来圆我的梦?谁给我爹娘的关爱?谁给我嘘寒问暖?”
她的诘问让石昊歉疚地低下头。
“爹,我以为在爹心目中,天儿是爹心爱的女儿,没想到只是工具。够了!我做得够久的工具了,你们以为生下我,就可以当我是工具吗?我的命是你们给的,还你们总可以吧!今天我宁死也不会让你们摆弄的。”悲绝地看父亲一眼,她转身拔起挂在床头的长剑,想引剑自刎。
石昊立刻抢下她的剑,“你如果不怕连累小殿下,你就给我死看看,你敢死,我就告诉天下人他凌虐你,让你寻死,谣言是会杀人的。”说完他即离开,知女莫若父,现在可以让她断念的,就只剩她的道德感了。
别人受尽委屈可以哭爹喊娘、呼天抢地,她石雪如无法向爹娘求慰藉,他们根本不在乎她,天地不仁,才会把她毁得这样彻底,她做错了什么?连想一死求得解脱都不能!
她伏倒在床边,悲切地低语,“小殿下,我不想恨你,真的不想恨你!可是我好恨、好恨!”
龙若尘虽然意识混乱,发生的事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困难地抬起手,轻抚着她的头,“天儿,那你就恨吧!别难过,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一点迷药我对抗得了,放心,哭一哭,待会儿出去找个房间休息。”
她不想哭,不愿意哭,但他的抚慰让她的泪有着回归的意识,归向他温柔体贴的对待,再不能克制的,她哭了。
许久,她终于平息情绪地抬起头,见躺在床上的他汗如雨下,“小殿下你要不要紧?”
龙若尘困难地收回他抚慰她的手,本来是想安慰她的,但碰触却让被迷药催动的情欲更加高涨,他察觉不妙时,又不忍让她失去慰藉,以致他对抗得更加辛苦。
“没事!你出去,别管我。”他翻过身,背对着她,隔绝她身上传来的体香。
“我运气帮你逼出药气好吗?”她不安地看他脸上异样的潮红。
“不要,快出去。”他紧抓着棉被,极力地克制,这不是很难,他鼓励自己。
“小殿下,我这就服侍你。”她坐在床边绝望到自弃,心想,自己就彻底做个工具吧!
“天儿,你不想当工具,我也不想,我们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却可以掌握自己,不要放弃,出去,听我一次好吗?”天啊!这是什么考验?他几乎要失败了。
不会的,芸儿曾经这么捉弄过他,找个花妓对他下药,那时都可以全然没感觉,怎么这回差这么多?岳父用的药并不特别啊!难道自己的心性修养退步了?
石雪如依从地离开房内,但没有走远,她坐在门外,把门虚掩留个缝隙好观照他的情况。起初他在床上翻转了几下,然后久久翻个身,一个时辰后,气息平稳了,石雪如轻轻地回房,替他盖好被踢下床的被子。
熟睡的他像个孩子似的,俊美的面容更加无邪,他是个纯真少年,却有一般男人所做不到意志,她多了解他一分,就多佩服他一分,纯真的心性不妨碍他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外表看起来过于俊美斯文还带几分稚气的他,非常有担当。
因为发生了下药之事,龙若尘打消把妻子留在岳父身边的念头,本来好意陪她来探视父亲,希望天伦之乐能安慰她的愁怀,没想到雪上加霜,让她伤得更彻底。奇怪了,以前他随便做什么事都会有好结果,对天儿,他做什么都适得其反。
离开岳父后,天儿已经三天没开口了,他的心三天来没片刻轻松过,消沉地抬头看看天色,思忖着再走下去也出不了森林,那就留在林子里过夜好了。
“天儿,我们今天得在林子里过夜了。”他带着些许内疚地望着妻子说。
石雪如木然地点头。
他很快选定一棵大树,树上横生的枝干非常粗壮,其中有个三枝分岔处,形成一个窝,容得下他们两人绰绰有余,他先上树处理好树上的青苔杂屑,再将油布绑起,石雪如自动上树帮忙,两人很快在树上搭起简单的树棚。
他真是聪慧又巧手,石雪如看着搭好的树棚,简单的几块篷布被他一挂一围就成了个小天地,任后宫那些爱慕他的姑娘,怎么也无法想像她们心中尊贵尔雅的小殿下,在这荒僻的森林大树上,一样适得其所,好像这是他家一样,他天生就适合在这树上住。
把住处打理好后,他在林子里捕了麃子,带到涧边处理干净,在树下生起火烤熟,将鲜嫩的肉递给她,“对不起,这一路总是让你餐风露宿。”龙若尘带着歉意道。
石雪如轻轻地摇头,她一点都不在意,惯于移防戍守的她,以天地为家,什么简陋的环境都睡过。何况,他总是给她最好的,吃的是他精心料理的野味,住的是他巧手搭起的房间,不管是洞房或树屋,可以给她十分,他绝不会少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