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白忙一场。”
他气愤的将相机扔掉,这才感到全身疼痛不已,看来自己伤得不轻。我得先离开这里。他想。
不理全身灼热的疼痛,他奋力的朝上爬着。幸好这里有这片树林,否则即使不被烧死,也会被摔死。他攀着一棵又一棵的树往上爬时想道。
终于爬到公路上时,他除了筋疲力竭外,也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的再度晕倒了。这次他是晕在最危险的北宜公路路面上……令令令等他再度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很硬的石板上,他警觉的生起上半身,却马上痛得呻吟出声。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引起他的注意,他马上抬起头,戒备的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小女孩,大约五、六岁吧!两颗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而且显然很害怕。
他知道是自己的敌意吓着了她,所以尝试着忽略身上的痛楚,挤出笑脸问道:“妹妹,来。”
她狐疑的看着他,显然正在考虑要不要信任他。然后,她慢慢的走近他,在距离他一步之外停住,怯怯的看着他。
“妹妹,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爸爸带你回来的。”她稚嫩的嗓音说着。“你是谁?”
邵纬犹豫了一下,谨慎的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英。”
小茵!茵茵,糟了,整晚没有回去,她一定担心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得赶快回去才行。
“叔叔,妈妈说你不可以乱动。”小女孩拉着他。“你不乖。”
“妹妹乖,叔叔要回家了。”邵纬拍拍她的头。
小女孩仰着头看他一下,突然跑出去。
邵纬愣了一下,接着深吸口气,闭上眼睛,等椎心刺骨的疼痛过后,才慢慢的移动身体下床。
“你不可以起来的,”从门口处传来的声音。“你伤得很重。”来的人抱着方才的小女孩,是个壮硕的年轻男人。
“是你救我的?”
“其实也不算救,只是顺便把你带回来而已。”男人将小女孩放下。“小英乖,找妈妈去。”
小女孩听话的出去了。
“你倒在路上,我刚开始还以为是看错了,愈近愈觉得不对劲,难不成你想自杀?
所以,我就下车看看了。没想到你浑身是伤的昏倒在那里。
“我想,如果不管你的话,你一定会被压死的,那个地方常常出现不干净的东西,一般人不太敢停车,甚至可能会从你身上压过去。”
“谢谢你。”邵纬诚挚的道谢。“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宜兰的一个小地方。这附近没什么人家,就只有我和我妻子住在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所以委屈你睡在石板上,真不好意思。”
“你救了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千万别这么说。”
“你大概饿了吧!我去端碗粥来。”
看他迅速退出房间,邵纬纳闷极了!
他竟然没把他送到医院,还带回家里?而且连问都不问自己是谁,为什么伤得这么重躺在路上?
难道他是那帮人之一?邵纬马上否决这个想法,不可能,如果是的话,他早就没命了。
“来,吃饭吧!”跟着男人进来的女子,与邵纬想像的村夫野妇不同,虽然她穿着老旧的衣衫,却依然显露出大家闺秀的气度,邵纬凭着直觉,猜想到先前自己问题的答案。
“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将就点用吧!”男人招呼着,看邵纬盯着自己的老婆,介绍道:“这是我太太。”
邵纬忙掉开视线,恭谨的道谢。
“大嫂,谢谢你。”
女子笑笑算是答礼,转身便出去了。
“请问,我可不可以借一下电话?”
“我们没有那种东西。”
“没有电话?那你们怎么跟外面联络?”
“没什么需要联络的。”
看他不愿深谈的样子,邵纬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了。
那天晚上,男人搬了台老旧的电视机到他房里。
“我太太说,你可能会想看看电视。”
“谢谢。”
男人将电视摆好,电线插上后,扭开电视。
“现在是新闻节目。”
电视上正是他出事地点的画面,他的车已被烧毁惨不忍睹,以及附近烧得一片焦黑的树木,突然画面一转,萤幕上出现了茵茵和李蔚雪依偎着痛哭的情形,邵靖云则在一旁频频拭泪……“……警方研判,驾驶可能是因酒后驾车,或闪避对面来车不及而坠下山崖。驾驶目前尚未寻获,警方依据现场情形判断,生还的可能性不大。警方呼吁,若有民众目睹车祸经过,请尽快与警方联络。车主是xx报记者邵纬……”
酒后驾车?邵纬冷笑。
“那是你,”男子突然出声。“原来你是记者。”
“对,是我。”邵纬似觉察什么似的,朝他保证的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们的行踪说出去的。”
“你认识我们?”男人的语气危险起来。
“不,我并不知道你是谁?我是猜测的。”看他不相信的神情,邵纬继续解释:“ 你救了我,却不送我上医院;两你们又独自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甚至连电话都没有;还有,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乡下人家,尤其是大嫂,所以,我猜想你们一定有苦衷。”
“看来想当记者还真的得有一点本事。”男人嗤之以鼻的。“要不要我明天送你回台北?”
邵纬摇摇头。
“你没看见他们哭得那么伤心?”
“如果我现在回去,一定会继续被追杀。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什么意思?”
“我是被人撞下山的。”
邵纬将事情经过告诉他,只省略了国策顾问那一段。
“所以,如果让他们以为我死了,行动起来可能会方便些。”
“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尸体呀!”
“只要我失踪一段日子,让他们忘记我这个人,不就行了?”
“你的家人怎么办?那个女孩是你太太吧!”
太太?邵纬心里泛苦。
“不,是妹妹,只是妹妹而已。”
“妹妹?”
“是啊!妹妹。”邵纬脑海又浮现茵茵伤心的样子,他用甩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叫邵纬。”
“刚刚电视上说过了。我姓萧,名字你就不要知道了。”
“萧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
“帮我打电话给这个人。”邵纬递给他一张纸。“这是报社电话,比较不容易被注意。”
“你要我告诉他,你在这里?”
“不,那很可能被窃听。你装成是他朋友,叫李大明,约他见面,他就懂了。”
“你要跟他在那儿碰面?”
“不,我不能出面。你帮我见他,好吗?”
“可以,只是我不知道你要我见他的目的。”
“你尽量约他到人多的地方,比方说车站、速食店、餐厅之类的,一来比较不引人注意,二来也可以掩护你。然后你告诉他,最近会收到我寄给他的两卷底片,叫他务必收好。
“还有,告诉他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也不要动,等他收到底片后,就出国去。我会再和他联络。”
“就这样?”
“嗯!对了,要他千万不可以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家人,甚至茵茵。”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办。”
“现在?”
“对啊!我的工作本来就是晚上上工。”
“什么工作?”
“替农民运送蔬菜水果到市场。”
“萧大哥,谢谢你。”
“客气什么,我走了。”
“小心一点。”邵纬叮咛着,望着他出去。
茵茵痛哭的脸庞又清晰的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