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莞尔一笑。“在外生活,不比在宫里,事事样样得自己来,每天一睡醒,天亮开门七件事就冲着来,柴盐油米酱醋茶,都得自己张罗,你行吗?”
珍缡赌气地卷起袖管。“当然可以,我现在就来做。”
她冲动地跑到屋外,不由分说,随手拾起地上的斧头。“就从第一件事劈柴开始!”
她将木头摆正,挥舞着斧头,跃跃欲试。
“我的小祖宗啊!”胤礼被她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夺下她手中的利斧,薄叱:“你现在有身孕,不能做这种粗重的事,以后砍柴的事不准你碰,交给我做就行了。”
“那我做什么?”她嘟着小嘴。
“你……你负责煮饭给我吃。”他想了想说。
张罗三餐是贤妻必备的,可是珍缡从来不曾洗手做羹汤,她……行吗?恐怕会把饭烧焦吧,胤礼话一说出就后悔了。
“没问题!”珍缡眉开眼笑地拍着胸脯。
“还是不要好了,我们可以吃外面的伙食。”他改变了念头。
“不可以,那不清洁,你放心好了,我会认真学习的。”她眨眨俏皮的睫毛。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一回生,二回熟’嘛!你给我一个机会啊!”
“好……好吧!”
以后的日子,他的胃势必得受一番煎熬。
但是因为爱她,也只有“逆来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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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珍缡正蹲在炉灶前,拿着烟筒,拼命地向里头吹气,准备升火,胤礼想帮忙,却被她推了出去。
“你等着吃就好了。”她大言不惭,夸下海口。
胤礼无奈地坐在前厅的木桌前,一手一支筷子,敲着饭碗,他已经有三分饿意了,等她弄好一餐,可能已经三更半夜了。
忽然,门口传来一位大娘的呼喊:“有没有人在啊?”
是谁呢?他初到这儿,人生地不熟,怎么有人找他?
他纳闷地走出去,眼前是一位陌生的大婶,穿着齐腰的碎花宽衫,挤出一脸和气的笑容。
“这位大婶,您找我吗?”胤礼问。
“你们今天新搬来吧!大家都叫我桂花嫂,我就住在你们隔壁,算是邻居。”她自我介绍一番。
他恍然她的来意,拱手回礼。“桂花嫂,我们小夫妻今天刚到,蒙你多多照顾了。”
“哪儿的话,我瞧你天庭饱满,器宇轩昂,以后必定是将相诸侯,我能和你们做邻居,是我的福气呢!”桂花嫂掩手轻笑,显然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这样也好,免去不必要的蜚短流长。
“桂花嫂人真随和。”
“大家都这么说。”她笑得十分亲切,把篮子里用油纸包着的热食拿出来。“这是我家小儿烤的地瓜,我们一家才三口,吃不完,剩下五、六根,还热呼呼地,送给你和你妻子吃。”
“这怎么好意思?”胤礼总算体会到民间百姓的人情味,比起宫廷的尔虞我诈,他反而喜欢民间的生活。
“甭客气,收下吧!趁热吃喔!”她挥挥手,扭动肥腰,转身离去。
胤礼欢天喜地把东西拿进屋,吆喝着:
“珍缡,隔壁邻居送地瓜来给我们。”
真是太好了,他正愁晚膳没着落,这些正好充饥。
“什么是地瓜?”珍缡灰头土脸地自灶房跑出来,一边用手抹脸,她的一张俏脸竟成了煤炭儿!
胤礼忍俊不住:“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没办法,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火还是升不起来,炉灶里一片乌烟瘴气,就把我薰成这样。”她像个小可怜。
“好了,别弄了,先来吃地瓜。”他拨开皮,露出黄澄澄的馅,香味四溢。
珍缡看得目瞪口呆,垂涎三尺。“好像很好吃,我在宫中怎么没吃过这种东西?”
“我打仗时吃过。”胤礼知道她手脏,体贴地喂她,亲手将地瓜送进她的小嘴。“来,多吃一点,可别饿坏了孩子。”珍缡咀嚼着,地瓜的香味在舌齿间传开,她意犹未尽。“好好吃喔!再一块!”她张开嘴巴,像个要糖的孩子。
胤礼失笑地看着她,她怎么看,都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怎么生下小孩呢?他眼里尽是宠爱。
“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很贵吧,隔壁邻居真慷慨,送了我们这些地瓜,明天我再去买一些礼物回送给他们。”她天真地说。有句话不是说礼尚往来吗?她新来乍到,总得打好关系。
胤礼虽曾是阿哥,但是在外头的时候总是有的,不像珍缡那么孤陋寡闻,竟然连地瓜是何物,都不知道。
听她以为地瓜是很贵的东西,他捧腹大笑。
“哈哈……你真是驴!地瓜是穷人家在吃的,到处挖得到,所以皇亲贵族才不屑吃,懂了吗?”
她耳根子都红了,小小声地说:“原来如此,地瓜是很便宜的东西。”
“以后你还会知道民间更多的东西。”胤礼点了她一下鼻尖。
“嗯。”她甜美地笑着,随遇而安的个性一点也不被生活所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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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皇宫内院
潇湘阁的燕妃娘娘又在皇上跟前搬弄是非,她觉得皇上对胤礼的处罚太轻了,这简直是成全他们如愿相守,这口怨气,她怎么憋得下去!
康熙不耐烦地蹙起龙眉,不悦地道:
“朕怎么觉得你愈来愈像心胸狭窄的女人,别的娘娘都求朕饶过胤礼,只有你巴不得他死。”
燕妃被皇上不满的语气吓住,迭声道:“皇上,臣妾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如果皇上不爱听,臣妾以后不提了。”
伴君如伴虎,燕妃也怕皇上因此而厌恶她,不再宠爱她。
康熙睨了她一眼:“你要知道,珍缡是朕的女儿,胤礼是她的额驸,两人沦落在外吃苦受罪,朕已经很不舍了,你若再苦苦逼朕,朕会很反感的。”
他其实是个在重骨肉亲情的帝君,十六格格被李代桃僵,他也下旨搜查右背上有胎记的少女,全力寻找爱女的下落,绝不让自己的骨肉流离失所。
“臣妾明白。”燕妃不敢再多言。
“好了,朕要歇息了,你侍寝吧!”康熙疲累地挥挥手。
“是。”燕妃纵然心里有百般怨恨,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柔顺地为皇上更衣。
康熙躺上龙榻,不消半刻,便沉沉入睡,岁数已大的他近来鲜少同燕妃合欢,燕妃此时正是阴盛时期,需要男人的慰藉。可皇上却无法满足她,即使点召她侍寝,她也不能承受雨露,而她的肚子至今也没有消息,这对一名妃子而言,没有皇嗣的庇荫,就缺少安全感。
她寂寞的芳心又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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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缡一袭宽衫,大腹便便地,梳着如意小髻,衣襟钮子上挂着一束雪白的玉兰花,她心神欣悦地从邻坊回来。
花儿是邻坊大嫂送的,最近她背负着敦亲睦邻的使命,经常串门子打交道,她也乘机学习烹饪,好抓住夫君的胃。
但是当她开心回家,翻开米缸时,却发现缸里连一粒米都不剩,她连忙去取木柜里藏放的钱,讶然察觉身上的银两快花尽了。
“怎么这么快?”在宫里有得吃、有得穿的她,压根儿不会去盘算金钱的用量,因此忽略了生活也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正在愁眉,胤礼抓了两条活蹦乱跳的草鱼回来,一边呼嚷:
“珍缡,快出来看,今天有鲜鱼汤吃了。”
她闻言奔出,展开笑靥:“太好了,我正愁没米下锅。”
“家里头没有米了?我去粮行买一包回来。”
“可是……我们快没钱了……”她嗫嚅地把手上仅存的碎银交给他。“只剩这些了,要省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