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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她面如槁灰,心碎成片片,眼前是望不着边际的空茫诡霾。她脚跟一旋,往门外走去……

  由于气血攻心,她走得很急,一不小心绊住了门槛,重心不稳,直扑摔倒在地。

  “啊——”她哀嚎惨叫,腹部灼痛,一股热流从腿间汩汩流出……

  “珍缡!”胤礼惊恐地过去扶她。

  “不用你管,你不要碰我。”她忍着强烈的痛楚,挥开他的援手。

  焦急冲淡了他的怨恨,他迫切地抱起她,一边向外面呼喊:“快传御医!”

  “是。”伫守在外的太监急忙奔去。

  珍缡却不断地在他怀里挣扎、槌打、嘶吼:“放开我,既然你都不要我了,何必在乎我的死活,小孩流掉也是你的报应!”

  瞧她这么愤慨,真是他的骨肉吗?胤礼血液骚动,六神无主。他的手放在她的裙底,赫然举起,布满了鲜红的血!他被眼前危险的景象吓住。

  他非常地惊惧,悔恨自己的愚昧、多疑。

  “珍缡,你和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她全身已软弱无力,剧痛席卷着她的下腹,她紧咬着牙,感觉小生命正被无形的吸力抽离……

  ???

  慈馨宫

  穆妃娘娘爱女心切,守护在软榻旁,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珍缡,渐渐恢复知觉……

  珍缡现在的身份是简亲王府的少福晋,为了防止闲言闲语,穆妃把女儿移到自己的住处,胤礼则守候在慈馨宫外。

  “额娘……”珍缡模糊的视线拉回了焦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腹中的胎儿。“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

  穆妃眼眶一热,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她别过脸,偷偷拭泪。

  “孩子没了?是不是?”珍缡身子一软,茫茫然地问。

  “是个男孩,可惜不足月早产,已经夭折了。”穆妃无限感伤。

  珍缡脑袋轰得一片空白,腹里的孩子在她体内孕育了七、八个月,竟然夭折了,她甚至没看过孩子一面,孩子就匆促地离世。

  天啊!她的孩子呀!

  她呜咽着,侧脸贴着绣枕,任泪水宣泄地流个不止……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一场空欢喜换来这样惨痛的代价!

  “珍缡……”胤礼耐不住久候,冲了进来,满脸愧疚。

  她卧躺在软榻,不理会他。

  穆妃更是气愤地挡在前头,叱道:

  “你给我出去,珍缡她不想见你。你害得她还不够惨吗?现在孩子没了,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我错了,我该死!但是……我就是太爱珍缡了,才会气得失去判断。”他悔恨交加。

  “你这个莽夫,怎么会怀疑珍缡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呢?她这辈子只跟过你一个男人,你也不替她想一想,当时边关传来你死亡的消息,珍缡又发现怀了你的骨肉,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弱女子怎么过日子?接着她又被燕妃陷害,皇上下旨赐婚,她能抗旨吗?我叫她把孩子拿掉,她偏不要,说孩子是你唯一留给她的,最后为了两全其美,她表面上嫁给了煜阳贝子,可是她和煜阳贝子至今没有夫妻之实,煜阳贝子也另有心上人,纳了秋荷为妾。”穆妃忿忿不平地道出事情经过。

  胤礼恍然,明白来龙去脉,更加内疚、自责,他跪伏在床前,衷心地向她忏悔。

  “珍缡,我知道我不是人,我不应该那么凶暴地对待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不能不理我。”他软语相求。“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失去孩子,她宛如遭受刀剜泣血般的痛苦,瑟缩着身子,仍不肯正视他一眼。她哀怨地道:

  “你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孩子,粉碎了我的心。破掉的镜子,怎么补都有裂痕。”

  “不,只要我们还是真心相爱,以后会有无数的孩子。”他急切地说,深怕她是真的死心了。

  珍缡觉得手脚都发寒,小产后的她,身体还很羸弱,她气若游丝的说:

  “也许……我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不,不会的,没那么严重,只要你好好调养身子……”从没见过她的态度如此冷冰冰的,他好害怕失去她。

  “你走吧!让我好好休息。”她平静地说,依然没有转过身,可见心里仍在怪他。

  “珍缡……”他惶恐无助。

  穆妃扳起脸,两手插腰,下逐客令。“珍缡叫你走,听见没有?”她着实也不能原谅他的行径。

  胤礼伫立了一会儿,在不受欢迎的情形下,只好黯然离去。

  他的心也蒙上一层阴影,因为此刻的珍缡毕竟是煜阳贝子名义上的妻子。

  他们已经多灾多折了,现在又多了这一层阻碍,日后如何能结合呢?

  ???

  珍缡返回了简亲王府,王爷和福晋虽对她不小心小产,颇有微词,但碍于她是皇上的格格,也不敢当面指责她,只祈求上苍让王府的命脉早点来到人间。

  悲伤过度的珍缡愁眉深锁,镇日足不出户,秋荷对格格的成全有一分感激之情,因此天天来安慰她。

  这日,秋荷陪着珍缡在深院,祭拜死去的婴灵。

  紫檀木桌铺着描金凤纹的织锦,上面摆着火烛素果。

  秋荷为她点燃线香,退到一旁。珍缡秋眸含悲,手中的线香燃起袅袅清烟,在西风中飘散,她嘴里念念有词,沉浸在与无缘的孩子对话中。

  感伤中,一名小丫环前来禀报:

  “启禀少福晋,十六阿哥前来探望,现在人在大厅中,贝子爷请你过去。”

  “告诉十六阿哥,我人欠安,不方便见他。”珍缡绝情的说。

  说完,便转身进屋,将门扉紧拴。

  小丫环回复之后,胤礼心急如焚,顾不得礼仪,硬要进去找她。煜阳贝子觉得奇怪,十七格格从未告诉他腹里的胎儿是谁的,似乎有苦衷,难以启齿,如今看来,事情果然有蹊跷。

  “贝子爷,就让十六阿哥进去和格格好好谈一谈吧!”善解人意、心思细密的秋荷特地到大厅看一看这位十六阿哥,她方才见珍缡的脸色,就猜想十六阿哥一定与孩子有关。

  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大胆地建言。

  “这……”煜阳贝子犹豫地。

  “无妨,反正王爷和福晋不在府里。”秋荷道。

  “多谢。”胤礼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煜阳贝子想跟上去,秋荷拦袖阻止他。“等一等,贝子爷,依臣妾看来,十六阿哥很可能是格格孩子的父亲。”

  “什么?怎么可能?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煜阳贝子震惊道。

  “这我也不懂,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十七格格成全我们,我们也应该帮她早日觅得良缘,不是吗?”秋荷巧具慧心。

  煜阳贝子认同地颔首。

  ???

  “你开门啊!珍缡……”胤礼敲着房门,一声比一声还急,重复喊着她的名。

  她两手覆住耳朵,不愿听见他的呼唤。

  两人隔着门扉,僵持着。屋里的人儿连一句话也不回答,胤礼只好动脚踹门,非得见到她不可。

  可是他的腿早已没那么灵活有力,一场战役重挫了他的腿,胤礼几番踢踹!旧疾复发,疼痛难堪。

  珍缡从雕窗中看到他跌坐在地,终于心生不忍,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敞开门,放他进来,但是仍一脸凝肃。胤礼抬头看见她自动开门,欣喜地从地上爬起来。

  “话说完了就走。”她冷若冰霜地道。

  “珍缡,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是我该死。”他竟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他可以为他心爱的女人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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