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思索,想了一个偏远的地名。“翠华山。”
“翠华山?”她愣了一下。“那可远了,得再骑上两天的马程。”
他露出困扰的表情。“我应该在前面的村庄就左转,就不用绕一圈路了。”
她点点头。“天色已晚,你若此时赶路,恐怕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他就等她说这句话,忍住心中的欢喜,表面苦恼。
“那怎么办?只好在这里先借宿一晚。”他的一双深邃的眼睛睇着她,似乎有所意味。
绿珠避过他灼人的目光,别过脸去,走下石桥。
“我家里只有我爹和我一个女孩家,不方便留男子过夜,石公子还是投宿客栈吧!”洞悉他的企图,不愿再久留。她匆匆移动莲步,他却身手矫健地跨步到她面前,伸手拦住她。
“姑娘,且慢,在下没有恶意……”他怕被她误认是登徒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绿珠抬起眼,望着他俊朗潇洒的脸孔,不知是不是前世的恩怨情仇,在心底复活,总有股难以言喻的亲切。
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她又不善和陌生男子打交道,态度转冷。“既然如此,请公子让路。”
佳人开口求去,石崇只有讪讪然地放她走,等她消失在视线,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只觉遗憾、懊恼。
于总管一直很识相地守在一旁,察颜观色,他跟随石崇多年,还不曾见过主人主动向女人搭讪。
但是见主人吃了闭门羹,不禁上前调侃:“想不到竟然也有女人不领石君侯的情。”
石崇是京城首富,家业庞大,多少女人投怀送抱,引君入瓮,他都不屑一顾。石崇眼光拔尖,一般的庸脂俗粉,他根本看不上眼,所以尽管他财大势大,至今除了前妻,也只纳了一名小妾,比起其他高官的三妻四妾差得远。
石崇的嘴角掀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痕,兴致高昂地说:“于总管,明日你就去打听她的芳名,本侯爷一定要得到她。”
“遵命。”于总管拱揖答道,有些吹捧地。“方才那名姑娘的确是国色天香,连宫里的娘娘恐怕也自叹弗如。”
“这样的美人应该供养在‘金屋’的,是不是?哈哈……”他扬起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夕阳沉浮间。
???
绿珠一颗心如小鹿乱撞,紧张地返回家中,确定他没有跟踪她,才放心地合上门,身背贴着门板,喘着气。
突然背后一阵敲门声,她整个人慌张地弹开。
“表姐,开门哪!”是绣儿熟悉的声音。
她放松戒备,开了门闩,抱怨嘀咕道:“原来是你,吓我一跳。”
“不是我,还有谁?你希望是个男人吗?”绣儿迈进屋里,促狭地说。
她脸儿潮红,轻叱:“胡扯!”
可是奇怪的,她竟然希望他会再度出现,她赶紧灭了这个可怕、不知羞的念头。
绣儿觉得表姐举止怪异,表情不寻常,于是打趣地猜道:“是不是遇见你的‘真命天子’了?”
“才没有!”绿珠娇羞地掩袖轻笑。这个绣儿总是人小鬼大,年纪比她小,浮想着男人。
“别骗我了,他一定很英俊吧!否则怎么能让你动心?”绣儿捉着她的手腕,有点逼供。
英俊?!他的脸庞萦绕在她的脑海,不可否认的,他长得的确好看,绿珠眼里有几分迷离。
绣儿见她不吭声,不死心地继续问:“是不是嘛?他长得怎么样?配得上你吧!”
看来她比自己还关心终身大事。
绿珠被她缠烦了,只好悄悄地透露。“我今天是遇上一位姓石的公子,不过他只是问路而已。”
“只是问路?”绣儿不可思议地嚷道:“我才不相信,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每次和表姐走在一块,众人只会把目光注重在她身上。表姐美丽的光芒,足以让皇帝后宫的三千佳丽,黯然失色。
绿珠咯咯地娇笑。“你以为我是如来佛啊?什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敢肯定他一定会再来找你。”绣儿以往的经验告诉她。
“可能吗?人家还得赶路去翠华山呢!”
“去翠华山那个鸟不拉几的地方,干什么?说不定他问路只是个幌子,根本是想借机认识你。”绣儿兴奋地说。
她心神一震,姣美的五官露出复杂的神情,轻蔑地说:“倘若是这样,那他真是讨人厌,我生平最气人家欺骗我。”“表姐,他只是善意的谎言嘛!如果他不这么说,能一亲芳泽吗!”绣儿帮着那人说话。
“你若喜欢他,那你去嫁给他好了。”绿珠气结地道,转身入房。
“表姐……”绣儿跟着她进去,不离话题,在她耳畔叨念:“你若真的嫁人了,那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小村庄,多无聊啊!”
“那你可以当丫环陪嫁啊!”她开玩笑。
“好啊!”绣儿却相当认真,若有所思地道:“我要和你一起嫁进华府享福,可以吃鲍鱼、燕窝,穿绫罗绸缎,还有奴婢可以使唤!”
“痴人说梦话!”她失笑地,捧起桌几上的绣花圈,继续挑针完成作品,最近她都会做些绣品到街上叫卖,添补家用。
绣儿对她的巧手,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的名字有个“绣”字,可是偏偏手拙得很,辜负了爹娘的期盼。
“表姐,为什么老天爷把所有的优点都给了你?真是不公平。”绣儿挨近一看,恼人地道。
“勤能补拙,你多下点功夫,也是可以绣得很好。”绿珠安慰她。
“算了吧!刺绣太磨人了,反正你会送我成品。”她偷懒地坐在床绿,两腿一伸,一副坐享其成的样子。
绿珠过去敲了她一记脑袋。“起来帮忙。”
“我又绣不好……”她突然想溜。
“你帮忙绣简单的花草,快,快,做定了,才准你回家。”绿珠逼迫她。
“我真后悔来你家。”绣儿叫苦连天。
???
翌日,绿珠和绣儿挑了些针银,到街上叫卖。
路人络绎不绝,字画古董,胭脂玛瑙,各式吃食,排成长长两列。
绿珠的绣摊显得小而挤,但是她的美貌成了最佳的招牌,人们走过总会多看两眼。然后绣儿就挡在她前头,吆喝货品:
“广西第一美人的‘绣花鞋’,千载难逢,不买可惜,要买就快!”
“什么广西第一美人?别这样喊。”绿珠羞红了脸,拉住表妹,低头嘀咕。
绣儿吐吐俏皮的舌头。“没关系啦!有钱赚才重要。”她厚着脸皮,继续向围观的人推销。
本来看绣品的应该以女人居多,可是围过来的人居然清一色都是男人,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双双好色的眼睛,直兜着绿珠身上打转。
绿珠被瞧得怪不自然,羞赧地压低容颜,那份娇滴滴的模样,更教男人垂涎三尺,心荡神驰。
“喂,各位大爷、公子,你们到底买不买?”绣儿不客气地伸出手指,故意遮住他们的视线。
“买、买,当然买。”这些男人色眯眯地堆起笑脸,冲着佳人,掏起腰包。
绣儿收银子,收得不亦乐乎。这丫头脑筋动得特别快,叫价比平常贵两倍,那些男人付钱时,眉头也不皱一个,还直呼:“值得!”
绿珠忍不住噗哧,那笑颜更是倾国倾城,千金难买。男人们个个露出欢喜,但是碍于光天化日之下,再加上有个凶巴巴的绣儿,他们还不敢当众调戏她,只能远观不敢亵玩焉。
一名伟岸的男子手插桐骨扇,悠闲地走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背着包袱的仆人,他俊美的丰采,引起姑娘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