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帮我把她藏起来,千万别让我义父看见。”戈仕尧吩咐道。
哑奴口不能言,呜呜地垂背点头,向君清妤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君清妤在一间隐密的厢房安顿下来,哑奴提着桌上的茶壶出去,戈仕尧进来看她。
“这里比不上尚书府舒适,但勉强可以栖身。”
“谢谢你救了我,可你刚刚为什么说,不能让你义父看见我?”她疑惑地问,“你义父是谁?”
“军机大臣戈勒。”他照实说。
“是他!”君清妤记得戈勒那张耀武扬威的脸孔,迅速起了不好的印象,眼里净是鄙夷。
“既然你义父是戈勒,那想必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诧异地问。
她眼中燃怒,恨意窜流全身。“因为就是戈勒查封我们君家的。”
“我义父只是奉旨办事……”虽然他也怀疑义父的动机,但是义父对他有养育之恩,他难免心中偏袒。
“不只是这样,听说弹劾我爹的就是戈勒!”她气愤难消地道,“我爹为官一向清廉公正,怎么可能受人行贿,贪赃枉法,他根本是因为追查盐道司舞弊一案,而遭奸人陷害。”
戈仕尧脸色一沉,仔细推敲义父要在半途杀害她的原因,发觉事情的确不单纯。
“君姑娘,你可有证据?”
“我要是有证据,早就向皇上告御状了,还会沦落到回纥和番吗?”她冷笑自嘲。“算了,戈勒是你义父,说了你也不会信,我也很识趣,不会麻烦你了。”
她转身欲走,戈仕尧伸手拦住了她。
“慢着。”
“怎么?要抓我献给你义父吗?”君清妤夹恨含怨地说。
他摇头。“我既然救了你,就不希望你再羊入虎口,你现在出去很危险,暂时留下吧!相信我。”
君清妤凝视他,他的两道剑眉浓如蘸墨,眼眸湛黑深沉,鼻若悬胆,唇角上扬,全身焕发一股正义之气,不像奸佞的小人。
“你怎么会认戈勒那种好臣为义父呢?”她不解地问。
他眼神黯淡地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是义父收留我,养育我成人。”
“很难想像戈勒会做这样的好事。”她嗤道,认定戈勒是不折不扣的坏人。
“你对我义父误会太深……”
“是吗?”她不屑的道:“那你要怎么向皇上和你义父交代?”
“就说半路上遇到盗匪,你被盗匪掳了去,不知踪影。”他早想好了。
她迟疑了一下。“那好吧!我相信你和戈勒不同,暂时住下来,但是我随时都会走。”
端着水壶,躲在厢房外的哑奴,别有用心地偷听他们的谈话,了然于胸,明白戈仕尧带她回来的原因,便不阻挠地撇头离去。
戈府距戈仕尧住的宅子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他照例进府请安。戈府华丽精美,婢仆如云。
“义父。”他恭敬地拱手。
戈勒一身金丝官服,脸上明显不悦,质问道:
“我要你在半路杀了君清妤,你怎么让盗匪掳走了她?”
“仕尧办事不力,请义父责罚。”他弯腰垂首。
戈勒瞥了他一眼,老谋深算的眸子,像能洞悉一切。
“算了,反正一个女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谢义父不怪之恩。”
“你办砸了这件事,恐怕会影响你的仕途,皇上很不高兴,幸好有我替你美言,你才不致于丢了官职,但是日后一切要小心,不能再出差错了。”戈勒向他训话。
“是,孩儿明白。”
“你去吧!别让姝儿看见了你。”一年前,戈勒发现惟一的爱女姝儿喜欢上仕尧,便要仕尧搬出府中,并禁止姝儿去找他。
戈勒认为仕尧只是一名养子,配不上他的掌上明珠,一心一意要姝儿嫁给皇子、贝勒,将来有机会成为皇后娘娘,他就是国丈了。
而仕尧从来就不敢妄想娶姝儿,也从未喜欢过她,姝儿自小恃宠而骄,刁蛮、任性的个性,令他不敢恭维。
他避过宽直的甬道,改走小径,没想到还是碰上姝儿了。
“仕尧哥哥。”姝儿像只彩蝶般扑上前,兴奋地道,“我好久没看见你了,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义父他不准。”他语气冷漠。
“阿玛那个老顽固,你别理他。”姝儿把父亲的话当耳边风,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走,到我房里。”
他僵着身子。“姝儿,别为难我。”
“你干嘛那么听阿玛的话?”姝儿气得跺脚。
“义父是我的恩人。”他眼神瞬也不瞬,忠酷的表情,更激起姝儿的征服欲望。
“我是你恩人的女儿,你自然也要听我的话。”她的手挑情地撩拨他的胸膛,露骨地道,“我要你成为我的男人。”
他反感地蹙眉,扳开她的手,不为所动。
“姝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般……”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姝儿嘟着嘴。
“皇族里有许多阿哥、贝勒,义父会帮你挑一个比我更优秀的男人。”
“我不要,他们不可能比你好,你现在是骁旗参领,有一天会成为将军,将来我也是个将军夫人。”她看好他的前途—认为他一定有出息。
“你太看得起我了。”他撇唇冷笑。“可是义父是要你成为皇后娘娘。”
“当皇后有什么好?和一群女人争宠,勾心斗角,我才不愿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她不屑的道。
“珠儿你很聪明,可是感情的事得两情相悦才行。”
“你不喜欢我?”从小到大被捧在掌心的姝儿,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她认为男人都该爱她,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的确不爱你,你另选对象吧!”他坦言道,甩头离去。
姝儿信心大受打击,慎目切齿地瞪着他的背影,她绝不会放弃的。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皇上虽然派人四处找寻君清妤的下落,可是万万没想到君清妤依然在京里。
君清妤安然地住下,这宅子进出的人除了戈仕尧,就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奴,可以说是相当隐密、安全。
戈仕尧从外面回来,带回一包东西,扔在桌上。
“我怕你没衣服换洗,给你买了两套回来。”
想不到他还挺细心的,君清妤绽开一抹微笑。
“谢谢你。”
“不用客气,只要你不把我当成仇人。”
“仇人?怎么会呢?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你是你,你义父是你义父,我不会把帐算到你头上来的。”昨晚君清妤想了一夜,她要为爹爹申冤,恐怕还得靠他帮忙。
戈仕尧是戈勒的义子,也许能利用他,抓到戈勒的把柄。
“那你还算理智,我没白救你。”他径自坐下,倒了杯茶水。
“怎么你做到骁旗参领,府里只有一名仆人?”
“我不习惯被人侍候,虽然我义父是军机大臣,但是从小到大,做什么事,我都自己来。”
“你这一点我倒是很欣赏,不像一般的公子哥儿养尊处优。”她由衷地道。
他扬唇一笑。“我只是一名孤儿,被义父捡回来养,并不是真正的公子哥儿,我这个骁旗参领也是凭实力做到的。”
“你的确和你义父不一样,希望你别帮他做事了,戈勒他不是好人。”她想劝导他。
他面色一沉。“义父他对我有恩,我必须报答他的恩情。”
“报答恩情也要是非分明啊!”她振振有词地道:“你若助他陷害忠良,为非作歹,那就是帮凶。”
他哑口无言,她说的没错,他不能是非不分,近来义父要他做的事,实在愈来愈过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