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啦!」
他倏地抬头瞅着她,她吐着舌,笑得甜美,逞强的佯装无所谓,轻快的说:
「没关系啦!我可以理解的。我很好,很勇敢的啦!我已经是成年人,我可以……为自己负责的……」
「JOEY……」他哀伤的低喊。
「哎哟──别这样啦!没什么大不了的呀!我们还是朋友嘛!等我回去台北时……嗯……」她抿了抿唇,勇敢的笑看着他。
「我会打电话给你,我已经知道这边的电话了。只是我如果常常打,你不要嫌我烦哦!」
他呼吸飞快,几乎要因为心痛而停止了。她还是坚强的继续说。
「我也会寄信和发E-MAIL给你。啊──你不用回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可能很忙啦!不用为这种小事心烦。你如果不想看我寄的东西,就丢掉好了,我──」
他抱紧她,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咬着唇忍住不哭出声。
久久之后,她才几乎无声的开口:
「嗯……我好像一直都在打扰你,是吧?我从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一直都自以为是……呵──哎哟──我在说什么?呵……」
她闭上眼,不再说了,吞咽下喉间的硬块,泪无法控制的落下。
他一直看着她,当她想转身躲开他时,他捧住了那哀伤的娇容,她缓缓睁开眼,盈盈泪光波动,衬得她唇间的笑更显哀戚。
「你答应过……呵──你答应过会写信给我的,为什么没有寄给我?我知道,我寄的信你都有收到,我看见你的签名了。那……那你不回,是因为……嗯……是因为不──咳……呵──」
她盯着他,泪不停的滑落。
「我……我太笨了,对不对?其实,没有回信,就算是回答了嘛!我还笨的当作不懂。呵呵──亏我还是写小说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喂……关岛其实……其实只是一场露──露水姻缘,对吧?」
她闪避他的眼神,嘟着嘴又自嘲道:
「呵呵──我太笨了。我是成年人,对这种游戏玩得起,也要输得起──」
「不要这样说!」他沉声怒道。
她闭上痛苦的眼,强忍到了极限,再睁开时已是无所谓的伪装,笑得牵强又悲戚。
「那我该怎么说?你会答应我,只是应付我而已,我却傻得相信──」她闭了闭眼,又疏离的睁开。「我相信你会遵守承诺。MIKE,你答应我了,却也毁了那个承诺。只有我,愚笨的苦苦等候,等一封永远寄不到我手上的信。」
他震惊又心碎的退开,坐在她身旁。眼看着她也坐起来,拉着被子包住他才刚爱过的胴体。
她下了床,哀愁绝望的看着他,破碎的泣诉:
「你知道吗?只要你一句话,一个字,或者只是一个肯定的眼神。我都能为了爱你而义无反顾,我从来都不在乎那个你爱过的女人。只是怨她,为什么能把你伤得如此之深!?如此……令我难以打破那道心墙,真的没有人可以打破吗?或者,只是我太过天真,太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可以?但我的手太小了,打不破、也摸不到。」
她深呼吸,又叹息轻笑,神情飘远的说:
「其实就算你一辈子不跟我说爱我,也没关系。因为我可以爱你,你不喜欢等待,也无所谓,因为我可以等。我可以因为爱你而傻傻地去爱你,不计较公不公平,呵──或许我没有自己想象的宽容和大方吧?」
她伸出小手,贴抚上她最爱的胡渣,笑得绝美。
「好嫉妒哦!将来那个能跟你厮守一辈子的女孩,我好嫉妒她哦!」
他看着她,眼里全是痛苦和挣扎,只是看着她不语。
她柔美的笑了。
再一次,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收拾一切,离开了他。
留住她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 ☆ ☆
公元二OOO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日本东京 羽田机场
JOEY独自一个人坐在纷杂的候机楼,脚边只有一只皮箱。
来到日本,本来就是个仓促的决定,行李并没有准备齐全。这一个星期,她所用的、穿的都是MIKE买的。
她低着头,像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那样呆坐着不动。
她好冷哦!
十二月的东京原来是这么的冷。
冷也好,会冷至少代表还有感觉,只要有感觉,她就能有记忆,然后再将记忆转换成文字,为自己留下些什么。
叩──叩──叩──
一双黑色的大皮靴出现在她眼前,她缓缓地抬起头。
然后?她又掉入深蓝绿色的双眸中。
只是那眸不再隔着什么,而是热烈且真实的瞅着她。
她开口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只是看着她最深爱的男人。
「嗨──」MIKE潇洒的开口。
看着她,他仍心痛的难以忍受。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要再经历这种痛了。
「嗯……我今天兼差做快递。妳是JOEY吗?」
她眨了下眼,不解的点头。「嗯。」
「那好,妳签收一下好吗?」
他从身后拿出一只厚厚的牛皮纸袋。
信封上的收信人写着她的名字,寄信人则是他。
她颤着手接过来,小手膜拜般地抚着信封上他强而有力的笔迹。
她抬起头,泪就落下了。
他猛地抱紧她,在他怀中她笑了,也哭了。
「里面有将近一百封的信,从关岛回来后,我每天都写一封给妳。可是,我不敢寄出去。就这样一封一封的收藏着,直到妳来了。」
「MIKE……」
「老天……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妳这样叫我了。」他看着她,伸手替她擦泪,她笑了,他俯身吻住她。
「MIKE……呜……」她频频呼喊他,又哭了,把所有的委屈和等待的痛苦全哭出来。
「别哭,JOEY。我好怕,我好怕妳会在我的爱里枯萎,怕妳会窒息的想逃,怕妳会──」
她听出来是那女人带给他的伤害,挣脱他的怀抱,不满地皱眉骂道:
「那女人是白痴吗?她这样说?笨死了!」
他笑了,笑得解脱,笑得释怀,也笑得深情挚爱。
「哦──JOEY,我的JOEY。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们重头来过,这一次,我会好好的、全心的去守候妳,去爱妳,好不好?」
「你也很笨。美国人都这么笨吗?」她笑中有泪,却更加清亮美丽。「我不要重头来过,我要从关岛那天算起。而你要当作第一天看到我就疯狂地爱上我,因为我是全世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举世无双,超级无敌大美女!」
他笑的宠溺,手弹了下她高翘的鼻尖,笑骂着:
「爱臭屁的中国女孩!」
「喂──搞清楚哦,我是台湾女孩!」她气得大吼。
「好好好。」他抱着她,笑着安抚她。「妳是台湾女孩,不然干脆也当美国女孩好了。」
「为什么?国籍──唔──」
他吻住她的抗议。这小丫头的民族意识真强,怎么说也辩不完的,他抱着她拍拍她。
「妳嫁给我以后,就是美国女孩了。」
「MIKE,你──」她感动得又要哭了。
他吻她,额贴着她的,警告的说:「回台北以后,不管有没有好男人,都不准跟,听见没?」
他的占有欲出现了,而她喜欢,所以笑了。「可是你说,只要我快乐──」
「这次不准,妳的快乐我可以给。」他满足又感激的叹气。「回去书要好好念,要顺利拿到毕业证书,我最多只能等两年。两年后,我说什么都要把妳绑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