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秋千,好怀念喔!”她跳到窄小的木板上,用力一荡。“你看,我很厉害吧!我小时候还荡得更高呢!”
靠在铁杆边,罗骥微笑著。“我也记得有次你摔下来,闹得全班人仰马翻。”
“那是马有失蹄。”
“没错,特别是你这匹悍马。”
“哔!犯规。”停下荡秋千的手,丽夜吹著隐形的哨子说。“方才的发言有蓄意造谣之嫌,逮捕!”
“抗议,裁判不公。”他含笑且悠哉地开口道。“你怎么可以法官兼人犯呢?”
丽夜嘟著嘴。“可是悍马未免太难听了吧?”
“好吧,那我修正一下,是一匹美丽、聪明、大方又有智慧的悍马。”
“这分明是换汤不换药嘛!”
她吼地扑上去,他笑著抱住她,两人既是扭打又像是纠缠在一起,最后还是被他的“怀柔之计”给得逞,两人交换亲密的吻……
“喔!男生爱女生,羞羞脸!”不管什么年代,在孩子的眼中,这对大人正在做的,永远都是羞羞脸的事。
丽夜红著脸推开他,驱赶著那些人小鬼大的孩子们。“去去!去一边,要不然警察叔叔会逮捕你们!”
哗地一哄而散后,罗骥在她身后笑著说:“我不会逮捕他们,但很想打他们屁股,那些坏人好事的小鬼头。说也奇怪,为什么小时候会那么在乎被人取笑的事?男生爱女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只有用时光机回到过去问小时候的自己才知道喽,”一耸肩,丽夜不经意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表。“啊,糟糕,已经五点了!我爸一定快捉狂了,不得了,得赶紧回家去。”
“嗯,今天会不会被打断肋骨啊?”
“你要上我家?”
罗骥理所当然地点头。“不去打声招呼怎么可以?我又不打算当诱拐犯,还是得和伯父请求,拜托他让女儿和我交往。”
“不用了啦!我不想看到血溅三步的场景。”丽夜嫌麻烦地摇头。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
这时候,丽夜才想到,这家伙八成就是因为死脑筋,才会热中于执行公权力的警察工作上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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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战兢兢地回到家门口,还没有进去呢,就看到朱父拿著根球棒挡在门边,活像庙里的门神。
“非常不妙!你真的非这么做不可吗?”躲在巷子口,丽夜仰头望著罗骥。
抱著男子汉大丈夫,有所当为必为之的心态,再加上他从不逃避该面对的现实,罗骥说什么也不可能在这儿打退堂鼓。
“走吧!”
牵著丽夜的手,他大大方方地往朱家大门迈进。
“阿──夜!你这丫头!”
一见到她的人影,朱父的洪钟之音已经响遍整条巷子。接著又让他看到罗骥的身影,这下子更不得了了。二话不说,拿起球棒挥舞著,连番大骂。“你这臭小子!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好大的胆子,我今天非得打断你两条狗腿不可!”
眼看一场冲突是避免不了,丽夜下定决心,今天非得和老父摊牌,把话说明白不可。自己不是真的“茱丽叶”,也不想扮演什么悲剧性的主人翁,那种东西留给莎士比亚迷去演会更称职。
“朱伯父!”
罗骥一个箭步上前,以空手夺白刃的招式,两手夹住了平空而降的球棒。“恕晚辈无礼了!”
朱父眼睁睁看著这臭小子使出蛮力,三两下就将球棒抢走,扔到一边去,于是他想再重展自己的压箱绝技──出拳必中左直钩来对付他。拳头在空中发出咻咻的凌厉风声,就在他以为自己打中的同时,原本在面前的人影忽地失去踪影。
咦?人呢?
及时蹲下闪过这拳的罗骥,已经绕到朱父身后。“我今天是有备而来的,朱伯父。您不听我把话说完,我绝不会回去。您就算要打我,也请等到我们谈完以后。”
“我和你这兔崽子没什么话好谈!”
狼狈地转过身去,朱父再次出招,又照样被他闪过,这次朱父心中也有底了,上回自己能打到这臭小子,纯粹是他故意让给他的。以这小子灵活的身手来看,不是轻易就会被打倒的对象。
两人在门口你一拳、我一闪地持续闹了五分钟左右,局面在某位重要人物的介入下有了转机──
“唉呀!你这死老头在干什么?给我住手,孩子的爸!”
朱妈妈化为夜叉,狠狠地拧住了朱父的耳朵说:“你看看你,快让我们成为街坊邻居的笑柄了,还闹!全都给我进屋子里头再说!”
谢天谢地,一旁手足无措的丽夜,拍著胸口心想:幸亏我搬对了救兵,想要对付“美猴王”,不搬出“如来神掌”,岂能治得了他?
“咚”、“咚”两声,朱妈妈把两杯冰茶放在这一老一少的男人面前,先是客气地招呼罗骥喝茶,再朝自己的丈夫说:“孩子的爸!你都几岁了?还跟这些孩子们胡闹?人家客客气气地上门,你就把人家的话听完嘛!要发火、要生气,全都可以等会儿再说啊!”
“这小子把阿夜一拐出去就是五、六个钟头没回来,我怎么能不生气?”朱父咆哮。
朱妈妈哈哈两声。“又不是深更半夜,外头天都还亮著呢!两个孩子已经很知道分寸了。”凑过去,她暗暗地掐住老公的手背,一拧,耳语地说:“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我很中意罗骥这孩子,你敢破坏女儿的终身幸福试试看──”
“痛、痛、痛!你快放手!”朱父求饶地收回自己红肿的手背,不情愿地说:“哼!我只答应听这小子说,但我不承诺等会儿我将采取什么行动!”
“这样就够了,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朱伯父。”罗骥不慌不忙地低头道谢。
见他客气至此,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朱父老大不高兴地说:“有屁快放──唉哟!你干么又掐我?死老太婆!”一顿,不敌朱妈的势力,他改口道:“有话快讲啦!”
丽夜早就对父母的你来我往见怪不怪。“罗骥,你不用管他们,尽管说你要说的事。”
点点头,罗骥一启金口,头句话竟是,“朱伯父,坦白说,认识朱丽夜这十多年来,我从没喜欢过你的女儿──”
“什么?!你这臭小子!我家阿夜人见人爱,你敢讨厌她?”
有其女必有其父吗?罗骥微笑地往下说:“直到最近我才逐渐改变对她的看法,朱伯父。现在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想和你的女儿交往,请允许我和朱丽夜在一起。”
引爆得太早,没台阶下的朱父,摸摸鼻头,悻悻然地说:“我、我就说嘛!我家阿夜魅力无人挡,谁能讨厌得了她?哼!”
“我小时候是真的满讨厌她的,不,该说前阵子我和她重逢的时候,心里头也还想著这女人一点儿都没变,和以前一檬莽莽撞撞、轻浮又爱胡言乱语。那时候的我要是知道现在的我的想法,应该会晕厥过去。”罗骥坦率地直言。
丽夜不禁翘起唇补充。“那真是半斤八两啊!那时候我也觉得你这家伙一点儿也没变,一样是不知转折、没有弹性的石头男。”
“但,现在不同了,不是吗?”他瞥她一眼,意味深远地笑问。
她讪讪地低下头去。“那是……”
罗骥温柔地抚摸著她的头发说:“我也一样,现在对你有截然不同的感觉。或许正因为我们是从小就认识,许多你我的优缺点,我们彼此都非常清楚,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差别,一定是因为过去我和你都隔著一层‘偏见’的镜片,远远地望著彼此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