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她!她那时候居然说我是你的罗密欧,从那天起,我的幼稚园生活就是地狱!每天都被别的小朋友嘲笑‘男生爱女生’之类的话。”罗骥早忘了那保母的长相,但他永远都会记得是她开启自己的悲惨命运!
“啊、哈!我也想起来了,从那天开始,你就不再喊我的名字,老是叫我八婆!人家可是个正值七岁、心灵敏感的天真无辜小女孩耶!喊八婆也太恶毒了吧?就是因为你八婆、八婆地叫,才会让我处处要和你比高下!”终于捉到把柄的丽夜,双手插腰地瞪著他。
“我有那么常叫你八婆吗?”罗骥心虚地缩了下脖子。他记得很清楚,那段日子……包括直到最近,他都还改不了喊她八婆的习惯。
“有!动不动,而且是在大家的面前叫!为了洗刷那恶名,你知道我日子过得有多辛苦吗?我真是个苦命的小孩,背负著一个会被人取笑的名字也就算了,还多了个绰号‘八婆茱丽叶’!”
回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这也是她受到女生排挤,不得不学会和男生们打混的主因。活泼好动的她,要是连个朋友都交不到,她的幼稚园生活就只剩下自闭、空白的一片了。
不料,罗骥却噗哧一笑。“听起来是满可爱的名字啊!八婆茱丽叶。”所以他才会难改恶习。
“一点都不好笑,你这恶棍!”
罗骥举高手。“好吧,我为孩提时代的愚行道歉,也保证未来不会再这么喊。可是你上大学后不也还以颜色,老派你的亲卫队来修理我?”
“你说什么?我不记得有这种事。”她狐疑地扬眉。
这会儿轮到罗骥指控了。“你可别说你不记得了,那时候我三天两头的身上都是伤,弄得我妈以为我学坏了,在家中哭著要上吊呢!”
“我发誓我绝对没做那种事!”
摇摇头,罗骥淡淡地列出几个人名。“这些人,你敢说你不认识?”
全是和丽夜约会过的男孩子。可是都是一些尚未进展到男女朋友的境地,就被她淘汰出局的家伙。“你提他们干么?”
“道些人在你甩了他们之后,全跑来找我理论,有些还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拳头就挥过来了。”他的身手在那一阵子可是功力大增,毕竟天天有得锻炼嘛!“你还想说这都与你无关吗?”
“我没有指使他们去找你啊!”
“不管你有没有指使,总之那些家伙也不知误会了什么,老说我是你唯一认可的罗密欧。拜那些人之赐,我的大学生活完全充满暴戾之气。”
丽夜垂下头。“好嘛,虽然不是我的杰作,但他们与我有关联,我也不会逃避责任,我为他们的行为向你致歉。”
想为过去多年的恩仇和解的话,现在大概是最佳机会吧?罗骥深吸一口气,决定跨出身为有智识、成熟的“大人”所该采取的第一步。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别再计较陈年往事,抛弃旧帐吧!”
迅速地抬起头,丽夜眨眨眼。“嘿……这还像句人话。你也不是什么坏家伙嘛,罗骥。顺便问一下,你可不可以连我的‘嫌疑’也一并不要计较了?”
“不要得意忘形了。”他悍然回绝。
她嘟起嘴。“小器。”
“警察太大方,只会天下大乱。”
“……算你厉害。”
唉地大叹口气,丽夜走到窗边,俯瞰著底下的夜景。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更加响亮。怎么还不回来呢?刚刚雨已经转小,再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停息,父亲如果安全没事,也该回来了。
等他回来,她一定要好好地骂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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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竟睡著了。
罗骥打个呵欠,从躺卧的沙发上坐直了身,一边揉著眼睛,一边看著手表上的液晶数──十一点三十分,而朱伯父还没回旅馆。难道真得报警,出动搜索队去寻人吗?雨已停了好一阵子……
一转头,他发现朱丽夜正和衣躺在唯一一张单人床上,八成也是等著等著就被睡神给召唤去了。
“朱……”继而想想,他改唤。“阿夜?醒一醒。”
她嗯嗯地皱起了眉头,小脸愁苦地缩成一团。“……爸?”
“不是,是我罗骥。你睡昏头啦?”
在枕上翻来覆去地弄乱一头黑发,她仿佛没听见他的回答似的,继续梦呓著。“爸……不要去……快回来……爸……”
一道清冽的水从紧闭的眼角渗出。
将她从噩梦中唤醒才是为她好吧?他扣住她的肩膀,使劲摇醒她说:“天亮了,阿夜,快起床!”
“哇啊!爸……”她倏地直坐起身,一把扣住眼前的东西,哭喊著。“你不要走!爸!”
“好了、好了。”罗骥抚慰地以手心顺著她的背,柔声说:“你不过是作了场噩梦,醒来就没事了,不要哭了,呐。”
哈哈地喘著气,意识逐渐回到现实状态中,丽夜这才感受到自己背上都被冷汗给浸湿了。她哑著声、哽著气,低低地说:“我看到笨老爸住危险的岩岸区走过去,后头有个黑衣服的家伙跟著他,我拚命地叫、拚命地喊,可是不管我叫什么,他都没听到,然后……”
怀中身子的激剧颤抖,也透过手心传给罗骥,可想而知那场梦有多可怕,甚至连清醒过来的现在,都还不放过她。不能放著这样的她不管,罗骥在理智抬头前,本能地采取行动。
收紧原本放在她双肩的手臂,轻轻地将她带入怀中,再抬起她的下颚,凝视著那双盈满泪光,现在也还有著恐惧阴影的浑圆黑瞳,宛如磁铁般地,两人间的距离急遽缩小。
在警铃声作响的同一刻,他的唇已经碰上了她的。
柔软到会使人联想起棉花糖滋味的唇瓣,滋味却是咸咸的。
一触,上瘾。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最初的一秒,丽夜的脑呈现无政府状态。
吻?我被罗骥接吻了?
她眨眨大眼,知道自己该推开他,可是心中的另一个自己似乎正陶醉在他的吻中,当他的舌尖轻柔地在她唇瓣上移动之际,她竟可耻地弃守防线,微微地分开双唇,让他可以长驱直入!
我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在作一场很荒诞诡谲的梦……
“闭上眼。”他啾地含著她的舌根,诱惑地耳语。
丽夜浑身颤抖著,缓缓地闭上双眼,世界陷入一片的漆黑,只有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滋味,满溢在她所有的感官当中。
那是种教人战栗,极端麻痹的感觉,她未曾有过这样一吻就被挑起的经验。
他的舌灵活地在她的口腔中嬉游。
丽夜耳边听到的是他与自己唇舌相交所发出的暧昧声响,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杂著自己的喘息,而她鼻腔不由自主哼出的甜腻叹息,也一定全让他听到了吧?
羞涩而颤抖的身子里,心脏扑通扑通地协奏著。
怎么办……我……应该喊停吗?
仿佛听到她求助的疑问,罗骥才是主动结束这一吻的人。他在她唇角印下最后的句号,抬起和她一样气息不稳的脸,彷徨困惑的双瞳想必也和她的如出一辙。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因此默契极佳地同时移开目光。
这太奇怪了!
世上有这种事吗?
十几年来我以为自己最讨厌的男人,竟然吻了我,结果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