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青笑了两声,扬著嘴角嘲弄道:「我就是在藉酒消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喝也醉不了。」
「那我可真来对了时候,两个为情所困的可怜虫,正好互相慰藉。」他洒脱一笑,自动自发坐下来斟杯喝酒。
「你怎么看得出我为情所困?」凤青挺好奇的问。
「我们做朋友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情,你这副堕落的德行不是为了女色,难道会是为大清帝国的政务?见鬼的才有可能!」歌玄半调侃的道,一把扇子悠悠的扇着。
「说得好,想我凤青贝勒金戈战马奔驰於沙场上,冲锋陷阵面对数十万大军,也没今天来的懦弱。」凤青嫌恶的看著自己的一双手,他怎么能忍心下得了手?她是如此的娇弱,如何能承受得起自己的蛮力?
歌玄敏锐的察觉出他的自责,以扇子点了点他的手心道:「你到底用这双手对你的宝贝格格做了什么事?」
「我打了她,狠狠的打了她。」凤青沉吼著,明显的愧疚不言而喻。
歌玄玩味的吹了一声口哨,戏谑的笑道:「不管谁对谁错,我劝你还是赶快去跟她道歉,以我纵横情海的经验告诉我,女人这个时候是非常不可理喻的,轻者哭闹一场,重者难保不会自杀。」他可一点也不危言耸听,常碰到嘛!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现在事情已经复杂到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凤青愁闷的道,历历在目的凄凉身影令他心痛如绞,他知道令朝阳凄凉的除了那两巴掌,更包括他的虚情假意。
「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有内情?」歌玄问。
「内情就是我不爱她,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
「啧啧啧,凤青啊凤青,原来你比我想像中还无情,你可以人前人后恩爱的对她,心底却彻底没付出过,看来我这个『狠男人』得让你做了。」在他看来,自己可比凤青有人性多了,至少他对女人都会事先声明是逢场作戏,除了……那么一次,而且那么一次,现在正陷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换了个口气,歌玄尖锐的反问:「你既然说你对她没感情,那你又何必在这里藉酒消愁?唉,凤青,感情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他语重心长的道。
他的话让凤青一阵惊愕,盯著酒瓶,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瞥了一眼闷重的空气,歌玄理了理衣著起身,「快下雨了,我得回府了,原本是来诉苦的,竟然变成我在开导你,真是吃力不讨好。」他边走边抱怨著,方欲开门之际,一个仆役抢先推门进来。
「贝勒爷,不好了,出事了!」仆役慌张的道。
「出了什么事?」凤青紧张的追问,一个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朝阳格格失踪了,硕王爷现在愤怒的上……」仆役话都还没讲完,已见凤青迅即离开了房间,「门兴师问罪……」
别人没瞧见,歌玄可看得清清楚楚。凤青这种反应也太大了吧?做事向来处变不惊,稳如泰山的他,竟然会没听人把话说完,不由分说的就往外跑?「没感情?愚昧!」歌玄咕哝了一句,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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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王爷……」凤青神色慌然的走进正堂。
「凤青你来得正好,我问你,你到底对朝阳做了什么事?」硕王爷雷霆万钧的一阵吼声,瞬间响荡於整个正堂。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管不得硕王爷现在究竟有多气,他只要知道朝阳的下落。
「怎么样?失踪了,怎么样?凤青,我把女儿交给你,是相信你能照顾她,现在你非但没尽到半点责任,还连带伤害她,我真是看走了眼!」硕王爷气愤难平的对他叫骂。
「硕王爷,今天这件事错在我,他日我一定亲自登门请罪,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朝阳才是。」凤青务实的道。
「是啊,王爷,你赶快让贝勒爷去找格格。」宛儿忧心的接口,朝阳那句话在脑海挥之不去。
硕王爷的火气刹那间软化了下来,但仍没好气的说:「今天这件事,我改天再跟你算,你最好祈祷朝阳平安无事,否则我惟你是问。」
凤青得了硕王爷的应诺,立刻转身询问宛儿,「可是你发现格格失踪?」
「是啊,自我们回府后,格格就一直呆坐在房里,直到天黑才把我支开,晚些时候,我想格格整晚没吃东西,於是热了些饭菜到她房里,怎么知道门一开就不见人影了。」
「府里可曾找过?」
「找过了,格格说她要离开你,就算死了也没关系,贝勒爷,我求求你快点去找,再晚就来不及了。」宛儿道及此,眼泪已禁不住掉了下来。
离开我?不,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他寒著脸色对宛儿道:「你放心,我会把她平安的找回来,现在告诉我,从你被支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时辰?」
「大约三个时辰了,硕王府早先已经遣人出去找了。」
「备马!」他转身对仆役叫道,刻不容缓举步离开。朝阳不会骑马,所以三个时辰的脚程不可能走得太远,只是她会往哪里去?
雷声隆隆四起,不久雨水便一滴滴的掉下来,倾盆大雨随之而到。
凤青冒雨出府,他只能放手一搏,假设朝阳是个胆小的女人,只敢往她去过的地方走,但是天不从人愿,他找了五六处带她去过的名胜,就是找不到她的人影。
「罢了,再找最后一个地方,如果再找不到,只好『私事公办』了!」语毕,调马往碧水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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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碧水湖畔的朝阳,此刻正缓缓把脚伸入水中,一阵椎心的寒意,倏然由脚底窜人心脏,等寒意过了之后,她又向前移开第二步,一步一步的,她让自己走人湖中。
冰冷湖水已经高及她的胸口,但是仍浇不息她心中的狂浪,它们一波一波的冲击著她的心,几乎令她窒息。她想,那或许就是她的泪水,她一直哭不出来的泪水。
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人可以帮她换脸?帮她换一张她不那么痛恨、那么妒嫉的一张睑,她是硕王府的朝阳,不是庆亲王府的凡芷,没有理由要她背负凡芷带不开人间的感情,她不是凡芷的影子。
湖水冷得朝阳频频颤抖,她又往前走了一两步。她不是想死,因为死的勇气她没有,她只是在想像死后的情景,想像凤青会不会为她伤心难过?
不、他不会的,他或许会伤心、会难过,但伤心的是他失去了她这个会走会跳的傀儡,而不是她的灵魂,因为他看不见它们。
突然间,一阵马蹄声传来,朝阳还来不及回头,已经听到有人涉水。
「朝阳,你站在那里别动,如果你敢动一下,我会要你好看!」
传来的是熟悉而盛怒的声音,她连忙转回头,果然一眼就迎上了凤青冒火灼人的双眸。
「站住,你不要过来!」朝阳对他喊道,不自觉拉开了两步距离。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不过去,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你自尽?」凤青怒火攻心的道,忧惧的不安在找到她时全然瓦解,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了的愤怒。
「我不是要自尽,我只是……」
「你给我闭嘴!不是要自尽,难道要洗澡?」他凶恶的打断她,丝毫不理会她的话,愈发急速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