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替她拉开椅子,等心恬坐好后,他才招手请服务生过来。
“不好意思,突然决定离职,所以来不及通知你。”她低声说,不敢抬头去看那张过于亲切的笑脸。
“没关系的,你有你的苦衷。”小杨善解人意地说道。
心恬看起来清瘦了许多,真可怜,爱情这两个字真是害死人。
“对了,比赛结果怎么样?你们──你们都进入决赛了吧?”
呃──小杨略显尴尬。“是啊,都进入决赛了。”
心恬松了口气。“那名次呢?”至少,有前三名吧?
小杨低着头,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尴尬。实在不想再提这件丢脸的事,但,这正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没有得奖,我们公司这次没有拿到任何的奖状,我们落选了。”
“嗄?!怎么可能?”心恬张大嘴巴。
怎么可能连易齐都──这不可能的呀!
小杨无奈地笑叹了声。“原本在初赛的时候,你和易齐那一组的总分最高,而我排名第七;可惜前几天决赛的时候──易齐并没有出现,他弃权了,所以,我们输得很惨。”
弃权?易齐居然弃权了?为什么?他应该很重视这一场比赛才对的,他为这场比赛投注了那么多的心血,而他竟然在最后一分钟放弃了?
“为什么?”心恬感到好难过,毕竟她也曾经参与过这场比赛,她真的很希望易齐能够拿下第一名的,他绝对有这个资格。
“为什么?”杨育丞重复她的话,他淡淡地笑了。“原因,你应该最清楚才是。心恬,他是为了你才放弃这场比赛的,除了你以外,他不让任何人穿上那件礼服。”
为了我?心恬愕然。
易齐他为何要这样做?他不是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吗?既然如此,他现在的举动又算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她整颗心都乱糟糟的,她不明白易齐,真的不明白呀!
然后,她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小杨,你都知道了?”他不气吗?气她偷偷地和易齐交往?
小杨挥挥手。“你别紧张,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了。当初,我的确曾经嫉妒过你,也很气易齐;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我想拜托你帮帮易齐。”
“我──我还能帮他什么?”心恬很不自在地转头看向窗外。
拜托,别找她,她已经不想和那个人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一旁,杨育丞缄默地望着心恬的侧脸。她看起来好冷淡,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易齐一刀两断了。不过,她的反应其实都在杨育丞的预料之中,早在来此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他忽然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哀伤、好烦恼。
“心恬,易齐他需要看医生,你劝劝他吧!我怎么劝他都不肯去,现在只有你能说得动他了,我拜托你,心恬,我想他一定会听你的。”
看医生?!
心恬并没有立刻抽回手,她脸色微白地蹙起了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杨育丞摇头,很忧伤地又叹了口气。“我前阵子去做健康检查,医生说──我得了爱滋。”
心恬怔怔地望住他,有好一会儿,她傻了。
爱滋?小杨得了爱滋?开玩笑的吧!
“我担心易齐已经被我感染,我想劝他去做检查,可是他不听。你走了以后,他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我想他现在连死都不怕了。”
死?!易齐会死?
心恬猛然一震,她回过神来。“小杨,你别吓我了,这一点也不好玩!”
就算小杨得了这种病,他也不可能会传染给易齐的,除非──
心恬忽地脸色一白,除非──他们俩曾经上过床?!
杨育丞无奈地苦笑。“我为什么要扯这种谎来吓你呢?我比谁都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还这么年轻,我的人生才走不到一半,我也不想得这种病啊。”
小杨说到这里,心恬的脸色已经白得骇人。
他说的,都是真的?!
“小杨,对不起。”她恍惚地抽回自己的手。“我想回去一个人静一静。”她拿起包包,慌乱地推开椅子,然后急忙地离开了餐厅。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小杨以食指和拇指勾起杯子,优雅地啜饮咖啡。
这女人,傻得多可爱呀?随便说说也信。
他怎么可能会得爱滋咧?ㄏㄡˋ,人家他到现在都还是处男ㄟ!不过,咒自己得病,这牺牲也真够大了。
易齐呀易齐,这个人情你打算怎么还咧?
晚上八点,同事都已经下班。易齐独自待在影印间里,惨白日光灯下,他对着碎纸机,将设计图一张一张地销毁。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他完全没有心思工作,画出来的图都变成垃圾,堆成一座小山。
他从来不知道失恋会令人疯狂到什么地步,现在他知道了,他连最喜欢、最得意的设计工作都做不顺手,灵感全失,他简直生不如死。
他也曾经试着找过心恬,打她手机,拨电话到她老家去问,甚至开车到她公寓门口堵人;可是都没用,心恬就像从空气中蒸发了一样,消失得很彻底。
之后,他放弃了。他知道心恬有意躲他,就算他登报寻人也没用,她不想见他,搞不好她还恨死他了。
碎纸机嗡嗡地响着,他回头又抱了一叠报废的设计图,一张一张喂给它吃。
罢了!感情这种东西,他天生就是后知后觉。心恬走了也好,省得留下来给他糟蹋。
不远处,他的办公室里忽然亮了一盏灯,“啪”地一声引起了易齐的注意,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图稿,步出影印间,静静朝那开着门的房间走去。
握着手中的磁卡,心恬暗自庆幸自己并没有正式办理离职,否则她根本就进不了这栋守卫森严的大楼。
此刻,整个十二楼办公室都静得出奇,员工们似乎都已经下班了,可是灯却没有全暗,这表示易齐应该还在加班,他几乎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心恬轻轻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跨了进去。
里头没人,灯也是暗的,她摸索着墙边的电源开关,把灯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她所熟悉的景物,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空气中还有属于他的味道。没想到自己竟会在如此不堪的情况之下重回这里,心恬咬着唇,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然后,她看见了易齐为她所量身设计的礼服,它被挂在办公室的一隅,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奇异幽魅的光芒。
他竟然将它保护得这样好?这件衣服,他不拿去比赛,反而将它仔细地收藏在自己办公室里?
他是为了你才放弃这场比赛的,除了你以外,他不让任何人穿上那件礼服。
她想起了下午杨育丞说过的话,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
易齐你这个傻瓜,干么要放弃比赛?为了一件衣服,值得吗?
这或许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了,为什么要放弃?他明明已经拿了第一名呀!
在她的身后,易齐也已经赶到。他望着眼前熟悉的背影,心跳有如擂鼓。
是她吗?是心恬?她回来了?
“心恬──你是心恬吗?”他不确定地出声唤她。
前方的人儿蓦地一颤,她缓缓地回过头来,两颗如星子般的黑眸水汪汪的,颊畔也已经湿透。
“你怎么──”
易齐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儿便已经飞扑到他怀中。“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被她异常大胆的行为给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