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昂着下巴,像只斗志高昂的公鸡一样推开诊所的玻璃门.咚咚咚的往里头走去;然而,愈是接近那半掩着门的小房间,她的心就跳得愈急,脚步也跟着愈来愈轻,背愈来愈弯……到了门边,她已俨然和个闯空门的小偷没两样了。
房间里,偶尔传来一、两声舒服的喟叹,宋羽轩好奇地扶着门板,想从门缝里瞧出点端倪。
那扇门,显然是上了太多的润滑油,她的手轻轻一撑,几乎没使上半点力,它就“咿呀”一声,很不给面子的打了开来。
登时,六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宋羽轩双手撑地,跪趴在地上,模样更是狼狈。
“你……”傅子拿一眼就认出她来,一张帅帅的脸很快地由惊愕转为窃喜。
宋羽轩嗯吟、啊哈的干咳了许久,才缓缓地爬起身来,她的眼睛原本只盯着傅子里的脸,这会儿,却注意到了他肩上的那双素白小手。
小手的主人看起来很年轻,脸蛋细长,红唇微噘,身材比宋羽轩更瘦小;她身上穿着和傅子隶一样的白色短袍,想来应是诊所里的护士。
她挑了挑眉,不太爽快的瞪着那十只涂满蔻丹的凤爪,直到凤爪无意识的抖了抖,自动离开傅子隶的肩头,她才把视线移回。怪了,她干嘛要不高兴咧?
傅子隶半挑着眉,望住那张愠怒的小脸。“怎么?喷铁门不过从,这回想直接喷内墙了?”傅子隶轻轻说着,言下之意却令宋羽轩羞红了双颊。
可恶,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要让她丢脸吗?
傅子隶见她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更乐。“叵……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的身份证还‘押’在我这里呢!”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白袍内的衬衫口里掏出证件。
宋羽轩的身份证,在他手里晃了晃,然后又安安稳稳地躺回他的口袋。
“你这么晚来,就是为了拿回这个?”他拍拍口袋,摆明了还不打算还她。
“是……也不是。”宋羽轩的眼里喷着火,如果可以的话,她不介意回家拿把菜刀再过来。
傅子隶扬着眉,见她吞吞吐吐的,似乎有所顾忌,于是他和护土简单地交代了一些工作,便让她先行离开了诊疗室。
“坐。”他笑望那张明艳却盛满怒气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逗弄她是一件人生乐事。
“不用了,我不是你的病人。”宋羽轩的鼻子喷着气;她才懒得和他促膝而谈,事情办完,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秒钟都不要多待。
傅子隶笑了,发现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那模样让他更想逗她。他点点头,朝她闲闲地撑起了下巴。“那么,请问宋小姐,你今天来是有何贵干呀?”
呃……这个嘛……当然是有求于人喽。
宋羽轩拉扯着僵硬的嘴角,两只小手不自觉的互相揉搓了起来。
该死、该死、真该死!佳佳出这什么烂主意,要她再来见傅子隶就已经够为难她了,居然还要她卑躬屈膝的请他“出游”?啧,一刀杀了她还比较痛快。
她一脸尴尬、同时又目露凶光的瞪着眼前那个一脸贼笑的家伙,好吧,大不了让他耻笑一顿就是了,反正她不过是个跑跑腿、送送口信的角色,从今以后躲他躲远远的就没事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请你和我女儿一起吃顿饭你赏不赏脸啊?”她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便仰着头,开始研究起诊所的天花板。 沪。一
傅子隶撑住下巴的手陡然滑了下。
“你……女儿?”她不是单身吗?哪来的女儿?
很奇怪吗?宋羽轩偷偷睨了他一眼。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已为人妇的事实,同样的,林佳佳是她女
儿这件事,也一并变得很自然。
倒是傅子隶的反应比较令人不解,他好端端的干嘛张那么大的嘴?没蛀牙也用不着这么嚣张吧?
“你有女儿了?”傅子隶抚着心肝,一时还没办法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可惜呀可惜,这么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可人儿.居然是个身世坎坷的未婚妈妈?
啧啧啧,孩子的爸爸呢?死了?被抓去关了?还是移情别恋,抛弃她了?
傅子隶沉浸在想像的世界中,他缓慢地摇着头,一双漆黑漂亮的眸子温柔同时又怜悯地观看着宋羽轩。
“你想到哪里去了?”宋羽轩眼皮抽搐,手心痒痒得很想打人。这痞子该不会以为她未婚生子吧?不要命的就说出来,她正愁没理由扁人。
“好,我愿意陪你和孩子吃饭。”
什么?他……同意了?
宋羽轩眨眨眼,又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见那傅子隶慢慢地站起身来,踱至她的面前,然后用无比的温柔,轻轻勾起她粉嫩的脸庞。
“需要我去接你和孩子吗?不过我的车上没有儿童专用座椅……”他的话没说完,宋羽轩已经“啪”的一声,火冒三丈地挥开他的手。“叫你不要乱想,你还自导自演起来了?”简直是气死她了!她恶狠狠的,指着傅子隶堪称完美的鼻子。“我女儿已经十七岁,再过一阵子就满十八了,留着你的儿童专用椅吧!”
“十……十八岁?”天哪,傅子隶简直要崩溃了。
难不成……难不成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千年不老女妖怪?!
他退了一步,抽出口袋里的身份证,前前后后、巨细靡遗的又看了一遍,终于确定自己是被唬了。
“胡说八道!”他瞪了她一眼。”你才二十五岁,又没结婚,哪来那么大的女儿?”真是,害他吓出一身冷汗。
“一定要是自己生的才叫作女儿吗?笨。”宋羽轩回敬他一个卫生眼。“佳佳是我‘先夫’留下来的‘遗孤’。”
“先夫?遗孤?”傅子隶皱起了眉头。“可是你的身份证上,丈夫那一栏是空白的。”这两天他把她的身份证当成护身符一样,三不五时就拿出来“瞻仰”一下,没理由会漏掉那个重点才对的。
“那个是因为……还来不及去登记,他就……”
“就死了。”傅子隶的眼睛一亮。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心情比刚刚要好很多,而且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对啦对啦,就是这样啦!”奇怪耶,她干啥跟这个痞子废话那么多呀?
她微蹙着眉,状甚烦躁地拨弄起自己的秀发。她一边把玩着,一边用眼角偷瞄着傅子隶,见他不知在暗爽什么,两边唇角扬得好高。
“你笑什么笑呀?到底怎么样,去还是不去?”她竟让他的笑容惹得有些儿恼。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傅子隶的笑容吧?除去那些阴狠的、讽刺的、骄傲的、不屑的、不怀好意的成分,他的笑——老实说很让人心动哪。
此刻,那张万人迷的笑脸又朝她挪近了些。“你小孩都已经十七岁了,你这个做妈妈的还要带着她一起去约会?”电灯泡不嫌亮了点?
宋羽轩眨了眨眼,深深地感觉到无力。“你在发什么神经?想跟你约会的是我女儿,又不是我,今天我可是拗不过她的‘苦苦哀求’才‘不得不’来找你的,拜托你可千万别搞错了。”
她宋羽轩躲他都来不及了,岂会无聊到找他吃饭?真是笑话!闻言,傅子隶更加糊涂了。
他低头望着那张过于激动的小脸,心中突然闪过好几个与她有关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