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德詹肯斯不也一样?要不是他祖宗八代的余荫庇佑,他能有今天?”
“那是因为他够努力呀,你反观乔治,他得到的庇佑不比华德少,结果呢?到现在还寄人篱下,还混不出个名堂。”
“我不会像乔治那样没出息,我有才华,有能力,只要给我一笔钱,我保证混得比华德还出色。”宋思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得到那笔不义之财不可。
袁子青绝望的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这个她曾经真心相待的男人,已逐步踏上不归路,她却束手无策。小木屋的天窗忽地飘落雨珠,滴滴答答,像敲击着她的心门,叫人莫名的惶惶然。
“一定有别的办法可想。”
“我想过了,没有。”
瞧他那充满愤恨的嘴脸就知道,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茱莉值得你这么做?”
片刻的怔忡后,宋思齐肯定的点点头。“我知道这样说很伤人,但我真的很喜欢她,她跟我是同类,我们都热爱表演工作,期望有朝一日能成为闪亮的巨星,我们光靠梦想就可以生存,谁也不必给谁承诺,感觉对了就在一起,哪天淡了腻了,就挥挥衣袖,没有责任,也没有压力。”
“我也从没要求你对我负责呀。人和禽兽之所以不同,就在于我们懂得渴望并信守至死不渝的恋情,而不是一切单凭情欲,冲动起来就爱个一两回,餍足了便拍拍屁股,再去寻找下一个发泄的目标。”
“瞧,这就是你的问题。”她的话引起他满肚子的不高兴。“你书念得比我好,懂得也比我多,最糟糕的是你一开口就是长篇大道理,给我极大的压力。我们两个没法继续,你是最大的问题。”
借口。
这样的谈话根本没有焦点,再讲下去也是白讲,袁子青抿起朱唇,心灰意懒的望着窗外已渐渐转小的雨势。“帮我一个忙,子青,算是你最后一次帮我,就只这一次,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记得我干么?
她悻悻然地睨向宋思齐,小嘴依然紧抿着,不愿再置一辞。“子青,我在跟你讲话,听到没有?”唉,又开始飘雨了,不但飘雨还起雾,天空的颜色和她的心情一样灰濛濛的。
那个叫茱莉的女人有本事叫宋思齐铤而走险,她呢?她值得华德赔上一百万英镑吗?
“如果华德詹肯斯够爱你,就笃定会把钱汇进来,他不会报警的,乔治把你们的事都跟我讲了,他对你应该是动了真情,我很快就要摆脱困境,成立完全属于我宋思齐的第一家表演剧坊。”他喃喃自语的说。
“你在这里守着我,即使他真的汇了钱,你也不会知道。”
“茱莉会告诉我的。”宋思齐难掩得意的说。
“不怕她卷款潜逃?”纵使两人已成过眼云烟,她仍不免要生起坏坏的念头,希望他的新欢,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
“她不会,她爱我很深。”宋思齐看看腕际的表,发现早过了午餐时间,难怪肚子饿得咕噜叫。“我去买点东西吃,你在这儿乖乖待着,别动歪脑筋。”他从预藏的背包里掏出一条铁链,示意袁子青,将用它把大门紧紧拴住。
宋思齐走出去许久,袁子青却始终没听到他拴铁链的声音,她好奇的探头自狭窄的窗口瞧瞧。
天!外头几时来了这么多警察?华德果然报了警。
她紧张的忙打开大门。“思齐?”
“妈的,”宋思齐握着手枪,立在屋檐下和警方对峙。“我高估了华德詹肯斯对你的感情,原来那小子爱美人更爱钞票。”
“你是来自台湾的宋思齐?”为首的警员手持拘捕证,大声向他说:“你披控违法入境,且违法居留,我们奉命将你押解到机场,遣送出境。”
“你说什么?”宋思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谁、是谁去告的密?”
警员迟疑了下说:“茱莉沙朗你认得她吧?快把枪放下,别再做困兽之斗,你逃不掉的。”
锵一声,手枪从宋思齐颤抖的手中掉落地面,他情绪激动的抓住那警员的领子。“你没骗我,真的是她去检举我的?真的是她?”这打击来得如此突然,突然得叫他猝不及防。宋思齐只觉头顶一片黑,脑门嗡嗡作响,胸口愤恨得快炸开来。
“思齐,别这样,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老天爷!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快走了吧,我们没太多时间跟你耗。”警员毫不留情的为他戴上手铐。
“等等,”宋思齐临上警车前,突地冲回袁子青身旁,告诉她,“在《圣经》的夹页中,记住了,千万别让茱莉把它拿走!”
“什么东西在《圣经》的夹页中?”
第十章
午夜迷离的灯光,钻过厚重的窗帘,蹑手蹑脚地射进二楼寝房,窥照着趴在床边,披垂如瀑长发的女子。
沿着粉泽动人的纤颈,一路往上来到那半边倦容不减清丽的水颊,将微侧的五官辉映得美丽不可思议。
华德自昏睡中因手臂一阵剧痛而惊醒,他碧绿的瞳仁闪过一丝寂寥和落寞,挪动了下身子,察觉一旁的她,脸上灰败的神色霎时消失无踪。
“子青。”他轻唤。
见沉睡中的她依然紧蹙着双眉,颊鬓犹残留着泪痕,他心口不觉一下抽疼。
深恐她着凉,忍着强烈的痛楚,他支起身子,持过一张毛毯为她披上。怎知,却因此扰醒了她。“呵,我居然睡着了。”袁子青尴尬且羞愧地咬着唇。“你什么时候醒来,要不要我去帮你煮点东西吃?”
“不用麻烦,我不饿。”华德两眼眨也舍不得眨一下,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担心只要一不留神,她就会平空消失似的。
他拉着她的手,要她坐到床上来。焦灼的星芒紧紧网住她整个人,五指伸开,徐徐插入她的发鬓,将她的俏脸捧到胸前,用舌舔舐她的唇。
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有办法令她不自觉的开始意乱情迷。“手臂还痛不痛?”和受了重伤的病人调情,不得过于激昂,以免造成严重后果。她忙克制住自己波涛万倾的渴望,拉开彼此距离。
“皮肉伤,算不了什么。”浓眉轻皱了下。
显然是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硬撑。
事实上,在医院动手术时,他已经输了近两千西西的血液,以补充他先前所流失的。若非子弹偏向右侧,没直接贯穿他的胳臂骨,他恐怕从此要改名为独臂伯爵了。接获消息赶至现场的夏绿蒂被他的一身血渍,吓得当场昏死过去,所幸有雪兰忙着差遣佣仆,张罗里外,并请来伦敦最著名的外科医生为他的手术操刀,才有惊无险的将他从鬼门关给抢救回来。
但也因为他的及时苏醒过来,那一百万英镑才会应声落入宋思齐的账户里,害得宋思齐惨遭递解出境。
“灾难。”夏绿蒂当时抚着险险停掉的心脏,叹声连连。“从乔治一出生,伦敦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的滂沦大雨,我就知道他必定是个灾难。”
“这回又不是我的错,关我什么事?”乔治无辜到了极点,但除了他那痴心傻气的老婆,谁在乎?
“你交友不慎,引狼入室,才害得华德子青一起受罪,怎么不关你的事?”
乔治是怎么加以辩解的,袁子青无从得知,但那也都无关紧要了。
“我再也不要离开你,”她说。“请容许我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