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雄回过头说:“好了。马上出去。”
智子连忙要化妆师帮她补口红。
头纱戴上之后,智子忐忑不安的情绪稍缓和。
随着结婚进行曲的演奏,她知道红毯的另一端是幸福的源头。
“如果没有人反对,我……”
在牧师连串的问话之后,她以为大局已定,谁知一个温柔清脆的嗓音蓦地响起——
“我反对。”一时间数千道目光全射向那名神秘女子。
智子更是紧张得将戒指掉到地上,那顽劣的戒指竟然滚到水沟里。
智子急忙奔了过去,想用树枝勾起掉入水沟的戒指。还好工作人员动作迅速地帮她捞起来。
一切就像电影情节般,在电光石火间不可思议的事全发生了——
当智子捡回戒指抬起头时,新郎中森秀雄竟不见了。
天啊!她紧张得心魂俱飞,四处观望,终于发现——他和一位身形修长,面貌纯洁娇媚的安琪儿状甚亲昵,不用说智子也猜得到:那女人八成是令秀雄魂牵梦萦的黛芙妮。可是……怎么可能!
黛芙妮不是早就死了吗?
一时之间,智子就从幸福的云端跌至悲惨的谷底。
她恼怒得如同一座火山,却也哀伤得如同陷入万丈悬崖,她终于还是失去了他,就差这么一丁点。她好不甘心。
他眼中炙烈的火焰,不是为了她,他完全忘记了智子的存在,忘记了她才是今天的女主角。
她的时间瞬间静止了。
突然之间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孤立地站着,看着自己的婚礼成为大家的笑话。
秀雄终于发现了她,才歉然地挥手要她过去。
她仍是站着不动,完全不想过去,她不要站在黛芙妮身边,不要让大家那么明显地比较她们。
黛芙妮那么清纯,美得那么脱俗典雅,如同山间的小仙子,一举一动都惹人怜爱。
她呢?她只是个执着、等爱的傻女人。她和秀雄原本就不配,智子心灰意冷地自暴自弃。
秀雄发现她的不对劲,走了过来硬是把她带到黛芙妮身边。
智子连头都不抬,她深知自己如何也不可能敌得过黛芙妮。
不是才春天吗?她却觉得好热,令她快昏厥的原因,是这女人,这原本已死的鬼魂,她真希望她快消失。
她听见秀雄继续说:“智子会是个好母亲的,请你成全我们……”
他竟然还愿意娶她,不,不可能,他爱黛芙妮,他爱她,智子想出声说:“我成全你们。”她不要一个不能全心全意爱她的丈夫。但还未开口,“咚”一声,她已昏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 ☆ ☆
智子再醒来时,已是在医院,她看见阿敏,急忙地问:“秀雄呢?”
阿敏企图安慰智子。“他被繁琐的事务绊住了。也许等会儿就来了。”
然而有什么事比新娘子昏倒了还严重呢?
她坚强地伪装出笑容,知道大势已去,心凄凉了起来。
阿敏担心地说:“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天啊!”智子手足无措了,如果秀雄知道了他一定会强迫自己接受她,可是……要她用这种理由留住他,不,她办不到。
智子紧张地捉住阿敏的手说:“你千万要帮我保密。”她起身想下床。
阿敏阻止她,她扬了扬手。“我没事,秀雄呢?我想现在见他。”
“我载你回去。”
一路上智子的情绪极度不稳。为了怕阿敏操心她故做轻松。
“居广没事了吧?”
他笑。“他很幸运,手术很成功。”
“你们……”她不知该如何启口。
“我们许久未联络,从上次和你在医院见他之后,只通过一次电话。”
“你和他散了?”智子惊讶道。
阿敏眼中闪过一抹失落感,许久之后才答:“他和那护士闪电结婚了。”
这人生时时充满意外,两件突发事件不约而同发生在阿敏和智子的身上,他们可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打算怎么办?”阿敏在婚礼上看见了一切。
智子愣了半晌,许久说不出话来。空气僵化在悲伤的情境里。
“怎么办?老天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智子心里想着。
到了秀雄家,她在门口遇见范伦汀娜。
她终于知道范伦汀娜不要她死的原因。她的计谋失败了,她姊姊没死。
她高雅地站在智子面前。“你不会不战而败吧?”
“你都斗不过她,怎能奢望我有办法?”智子回她。
她讥诮着。“我以为他至少现阶段是爱你的,哪知你的吸引力这么靠不住。”
智子淡淡地说:“是我的魅力不及她,爱情脆弱得像琉璃花瓶,我现在明白了。”
她们一块进屋去,原以为范伦汀娜见到黛芙妮脸色决不会好到哪去,但智子猜错了。
一进大厅,二人看见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天伦乐画面。接着是范伦汀娜主动而亲热地和她姊姊寒暄。
她们俩都美,范伦汀娜美得高雅华贵,黛芙妮清秀可人,纯净的外表下谁不认为她有一颗天使的心呢?
智子将自己缩在角落,她宁愿自己是个局外人。
直到小雪嗲声唤她。“智子,你过来见见我妈咪。”
秀雄抬眼瞅着她,眼中有着无限歉疚。
秀雄体贴地走到智子身边搂着她的肩。她的肩膀好僵硬。“你没事吧?我刚才好担心你呢!”
黛芙妮以眼角的余光瞄了她两眼,她温柔地笑着,那笑容亲切如水,令人无法讨厌她。
她无辜地睁大剪水双瞳。“抱歉,刚刚打断你们的婚礼,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确定你是我女儿所选的,没有半点勉强。”
她说话的态度那么温和,眼中还有着少女的矜持和害羞,如果她真如范伦汀娜所言,全是伪装的,那她未免太可怕了。
秀雄把智子带到身边的位子坐下,手一直搭在她肩上,仿佛她跟他是一体的。
“黛芙妮打算和我们共住一星期,如果没问题的话,小雪仍跟我们一块生活。”秀雄试着解释。
“是的,我想智子一定是位很懂得儿童心理的女性。”黛芙妮友善地夸赞她。
范伦汀娜也是面带微笑。“这是当然的,要不,你这刁钻的女儿怎么会独钟情于她呢?”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们俩平和优雅的对谈,打死智子她也不相信有人可以恨得那么激烈,却又能做到如此一流的表面功夫。
她不行,她深怕自己熬不过这一个礼拜。但她要不战而败吗?
我不舍得秀雄,真不舍……智子的内心在滴血。
智子无神地依在他怀中,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她该怎么做?
当晚智子和秀雄同床却辗转难眠。
他一直不停地说抱歉,也对她的父母解释这情况,他不认为黛芙妮来者不善。他说她是爱女心切。
智子在心头冷笑。一位爱女心切的母亲会把女儿丢下八年,不理不睬。不过这是不能说的,她不想成为第二个范伦汀娜。
她靠躺在秀雄身上,无法成眠,心中的恐惧一点一滴汇流成河。秀雄完全没知觉,他睡得很安稳,他一向如此。
隔天一大早,智子就被小雪的嬉闹声吵醒了。
“妈咪要教大家做早餐,你要不要下楼学?”小雪兴奋地嚷嚷着。
她不下楼行吗?秀雄已不在她身畔了。小雪又说:“爹地在厨房帮忙呢!”
智子静静地踏了进去,看见他们“贤伉俪”,一个煎蛋一个做三明治。有说有笑的,哪有她加入的余地。
小雪拿了两个三明治,递了一个给她,一个往自己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