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宿再次动情的拥过他,吻住他的唇,低喃:“我答应你,永远不会再离开你。”
她知道她会用一生来实现这个诺言。 很快的,弋翅离去的日子来临了。
冰宿站在塔楼顶端远眺城门处还在整队待发的军队,心情像雨季里终日不见阳光的阴霾天空。
弋翅在黎明之前起身,以为她犹在熟睡,只轻轻在她唇边印下一吻当作道别,仿佛他只是今天离去,明天就会回来似的潇洒写意。
他不知道她彻夜未眠凝望了他整夜,只想将他的容颜、他唇边独绝的浅笑模样……他的一切一切悉数镌刻在心里。
随着军队号角声的高扬,冰宿紧揪着的心像被刺穿般伤痛着。
他就要离开了,她再也看不见他了……猛地一股冲动,她转身跑下塔楼。她想见他最后一面,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
“科摩,王宫这里就交给你了。”弋翅骑在他的爱驹夜星背上,朝站在一旁的科摩道。
“您放心吧,陛下,我一定不付您所托。”科摩爽朗的道。
弋翅颔首,轻扯缰绳,夜星就迈步踏出城门了。
科摩看着弋翅远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疾蹄声响,在一整列依然缓慢行走的队伍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回头,“咦!?冰——”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冰宿就已疾驰过他,朝弋翅的方向飞奔而去。
“陛下。”弋翅身旁的侍卫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对他低唤示意。
弋翅回过头,一眼就认出朝他们疾奔而来的人是谁,他立刻下令停止队伍前进,俐落的一跃下马,正好冰宿也同时煞住天云的脚步,定定的望着他。
当着军队与送行的人群面前,弋翅走过去将冰宿抱下马,“怎么了?”
冰宿轻喘着气,些微迷蒙的眼眸像一次要将他看够似的直盯着他,她眼里透出的意念是如此强烈,让弋翅心头有说不出的暖意。她是来送行的,她也舍不得他……
若不是他希望她能够留在宫中学着管理毕诺瓦,他会二话不说地马上带她一起走,但以他日后仍将有段时间在靠近帕布拉城的采矿场度过的情况来看,冰宿是真的有必要学着独当一面。他留下科摩就是要他教导冰宿,另一方面也可以帮他照顾冰宿。
弋翅疼惜的对冰宿说:“我会很快回来的。”
冰宿闪了下眼,突地攀着他的胸膛,大胆的将樱唇印上了他的。
那个吻很轻,也很迅速,但四周人群全都瞪大了眼珠子,下巴滑落半截,不敢相信他们所认识的冰宿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她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神志不清了!
生平第一次,弋翅震惊得说不出话,他怔怔地与冰宿对望。久久,他才浅浅弯起唇角,不顾身处于大庭广众之下,狂放恣意的搂紧她,回她一个狂野又热情的吻。
一吻结束,冰宿一反往常,没有一丝羞窘之色。
弋翅爱怜的紧紧拥抱了下冰宿,在她耳畔低声道:“等我回来。”旋即上马离去。
但她等不到他回来。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冰宿允许自己流下一滴眼泪。她必须振作起来,必须离开王宫,因为还有一个小生命需要她……
弋翅离去后,冰宿在王宫中待了一个月。
为了不让弋翅在操烦政事时又因她失踪而更烦心,她计算好弋翅的去程,计算好他在矿场停留的时间,计算好他准备启程回宫的正确日子,这才动身离开王宫。
而为使科摩及其他人降低对她的保护心,她都会固定几天利用散心的理由单独出城,多争取一些逃走的时间。
再者,她的身体状况不比一般,要尽量在王宫中度过易流产的阶段。她是想要这个孩子的,为了她的孩子,她会勇敢站起来。
就这样,冰宿在一个初夏的清晨,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毕诺瓦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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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时序步人冬季,寻找冰宿的行动也进入了第六个月。
弋翅怎么都想不到回宫后迎接他的不是他与冰宿的婚礼,而是她的失踪。
当他预备从矿场启程回宫时,王宫方面就传来冰宿失踪的消息。他从来不知道恐惧的滋味为何,但在他乍闻冰宿失踪的那一刻,那种深怕她遭到不测而通体发寒的感觉,是他一连数日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动员所有人力寻找冰宿,经过几日,他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仔仔细细的将所有有关的讯息汇集起来,得出一个假设:她不是失踪,她是早就计划好要离开王宫的。
最后肯定这个假设的是她的衣服。自他为她制衣以来,就算她要骑马离宫仍是穿着女装,但她失踪时,她的女装一件也没少,反倒是裤装少了一半。加上她的马在经过一个月后仍然没有回到王宫,因为就算她遭到不测,天云也不该在一个月后仍不见踪迹。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离他而去?
在确定了她是特意离开王宫后,弋翅只有一个念头,即使追到天涯海角,即使寻遍千山万水,他也不会放弃冰宿,他势必要找到她问个明白!
弋翅放缓脚步,环顾四周的环境,这里是奥陆山脉的一隅,初冬的霜雪将苍绿的山林妆点上点点银白;山路崎岖,在冬雪的掩埋下更是险峻难行。
在将整个帕布拉城、及全国各个乡镇村里全翻过来似的寻找冰宿未果后,弋翅将矿场的事业及宫中的政事全交给科摩和约图去处理,亲自率领一组人马,在横亘国土中央的奥陆山脉中寻寻觅觅,就是要找出冰宿。
此刻是用餐时间,他并没有多少食欲,他让部下们先休息,再独自一人继续探索着。他不止一次想着,她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她只是在开玩笑,不是因为不爱他,所以铁了心离开他。
毕竟,在最后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她不是已经不再对他冷漠淡然了吗?在他出发到矿场前,她不也表现出舍不得他的心意了吗?
他停下脚步,紧闭上眼,抑下又一次的锥心刺痛。他不断告诉自己,她会离开一定有她的苦衷,绝不是因为她不爱他,绝不是……
好一会儿,弋翅才又迈步继续行走,忽然望见一片树丛后似有亮光透出,他越过几块巨石,拨开层层枝叶,还不小心踩落了几块石头,石头咚咚地往树丛后滚了下去。
出了树丛,再走一段林木错综的山路后,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片明媚景色。
一大片美丽的草原,一池晶亮的湖面,还有一间升起炊烟的小木屋。
还来不及细看太多,身后不远处忽地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惊得弋翅猛转回身。
“吼!”一只庞然大熊人立在他几步之外,被激怒似的狂吼着。
弋翅想起出树丛时他曾跌落了石块,因而惊扰了在斜坡山洞中冬眠的大熊,才会惹得它大发雷霆。
他沉着、戒慎的盯着大熊的动态,他微曲膝移低重心,以便随时伺机而动,一手轻悄的探往腰侧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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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宿将煎饼翻了个面,放下手中的锅铲,感到有些酸疼的伸了伸腰,由于怀孕后期的行动越来越不灵活,她也越来越少出门走动,幸好她在进入奥陆山脉之前,就已预先准备了一些日常用品及谷类粮食;找到这个世外桃源后,也陆续囤积了足够的蔬果、肉类与木材,才不必在这个将临盆的冬季求助无门、坐以待毙。
离开王宫后,她在各地走走停停,最后依着天云的动物天性,顺利的登上奥陆山脉,来到这处遗世孤立的地方。很幸运的,这里有一栋以前伐木业盛行时所留下来的小屋,她在确定是久无人居后,就大大方方的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