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她不能认输,如果现在就向哀伤投降,她该如何面对典恩陛下及父亲呢?又该如何肩负起往后的责任与使命?
她现在该做的,是必须阻止弋翅再继续沉陷于悲伤中。轻吸了一口气,带着一贯的冷静与淡然,她举步走到弋翅面前。
发觉她的靠近,他蹙眉看她,为她打扰了他的说话而感到不悦。
“殿下。”她轻轻拿走他手中的酒杯,静静的说:“现在离早晨还有一段时间,您再回床上休息一下吧。”
如果他在她眼里看见怜悯,那他肯定会毫不考虑的立刻掐死她,他的自尊与骄傲容不得别人那样看他。但她没有,眼里除了一片纯净的银灰,只有永不动摇的坚强毅力。
或者,若真要说的话,她眼里其实还有一样情绪是颇令他感到有趣的——那就是命令。
她竟然在命令他?!
他以为自己会有好一段时间都无法真心的笑,但此刻他深深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真该为自己选到这样的一个女人而感到不可思议,当初他只是看上她的聪颖及坚强,没想到她还多附送了一些其他的特质给他,其中一样就是能让他放松心情。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他笑着开口。不待她回答,他就转身走回寝宫并丢下一句话,“跟我过来。”
冰宿在心里松了口气,静默的跟着他走进他的寝宫。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一进房就开始脱去上衣,她霎时顿住了脚步,迅即撇开视线,不敢猜测他的意图,但他却快动作地反身抓过她往床上倒去。
她惊喘出声,心脏几乎跳到了喉咙口,僵直着身子命令自己不能动,也不该动。
虽然她对男女之间的事所知有限,但是,她知道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兴趣时,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眼神。而自从他俩再相见后,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充满了直率的欲望,仿佛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她心里十分清楚,即使他现在想占有她,她也不能、不该有任何反抗。
可是他只是将她拥在身前,双手像一对柔软的翅膀,轻柔的环着她,他的呼息就在她耳际吹拂轻送,紧贴在她背上的胸膛宽阔得像是可以抵挡所有寒冷险恶;这样的温暖让她忘了该如何思考,只能动也不动的任他抱着。
“陪我睡会儿。”他在她耳畔轻语。然后在他低浅规律的呼吸声中,她知道他睡着了。
她以为她会这样僵硬的躺在他怀中直到他醒来,但她错了。不多久,她也跟着沉入梦乡,她睡得像个婴孩,熟得连醒来时都不晓得何时床上竟只剩下她一个人。
*&
*&
*&
“砰”的一声,冰宿推开书房门,急急梭巡着弋翅的身影,她竟睡过了头,连他离去都没察觉!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算什么护卫?
“你来得正好,帮我——”弋翅边说边自桌前抬起头来,向她扫了一眼,突然停住了话,站起身走向她。
大出冰宿意料之外的是,弋翅竟举起手替她梳理她尚未整好的微乱发丝。
冰宿略略弯身行礼,藉机避去弋翅的碰触,他对她的亲昵举止让她越来越无措了。“对不起,殿下。我太怠忽职守了,请您原谅,我绝不会再——”
她还没说完话,弋翅就伸手抬起她的脸,低头给她一记热吻。
冰宿内心几经挣扎,仍是再次陷溺在他狂野的诱惑里。当两唇终于分开时,她还没睁开眼就低下头去,不愿看见弋翅的眼,因为那又会让她感到深切的自我鄙视。
弋翅没给她平复的时间,揽过她的纤腰就往书房外走去。冰宿更惊,他竟将她揽在身侧就要走出书房?那会教其他人看见的。
冰宿顾不得逾不逾矩,抬手就握住弋翅放在她腰上的手臂,并使力停住脚步,“殿下,这是不合宜的。”
弋翅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忘了吗?我不许你违抗我。”
他分明是在提醒她的身分。
冰宿的眼神转换成冷静与疏离,突生的尊严让她在瞬间将弋翅隔在心门之外,她垂下眼睑应道:“是。”
弋翅满意的接受冰宿的顺从,心里却隐约有一种舒坦不开来的感觉,好似他做了一件矛盾的事。但他没多加深思,带着她就往书房外步去。
他们走到冰宿之前的寝居,途中并没遇见任何人,弋翅要冰宿梳洗整装,吩咐完后就离开了。冰宿明知自己应该追上弋翅护卫在他身边,但他刚才已经命令她不准违抗他了,她如果追出去,恐怕会被他下令赶回来,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冰宿不驯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弋翅打开门,捧着拖盘进到房中。早已梳整完毕坐在桌边的她,一见他进来,立即轻轻起身行礼。
弋翅将餐点放上桌,“先吃些东西吧。”
冰宿微怔了下,在他面前独自用餐?她怎么可能如此大胆无状?虽然以她护卫的身分的确是能与主君用餐,但那是不同的啊,她怎么可以独自用餐而任着主君等她呢?
“殿下,我现在不饿,可以等会再用餐,您——”
“不行。”弋翅打断她的话,坐到她对面的椅上,眼光不容违抗的直视她,“你一定饿了,坐下来用餐。”
见冰宿迟疑着,弋翅加重语气,又说了一次,“坐下,用餐。”
冰宿静静地回视他,“这是命令吗?”
“不像吗?”他反问,心头为她动不动就质疑他,而掠过一丝不悦。
冰宿没再说话也没再看他,只是缓缓坐下开始用餐。
弋翅满意的看着冰宿用餐,以她纤瘦的身子来看,她肯定没好好善待过自己,一想到她是因护卫的职责才会变成这样,他就感觉不舒服。他不会再让她这样下去了,她不会善待自己就由他来做,他不允许她再为护卫的职责而操劳下去。
他喜欢看她做事的模样,自自然然、简单俐落、又不拐弯抹角,也没有一丝扭捏造作,这是她别于其他女子的地方;而她宁静脱俗的气质,更是让她展现出一种独特的优雅,在众色繁花中,她是珍贵清雅的一朵白莲。
单是看着她就可以让他感到平静,这对他的生命来说是很奇特的感觉。
吃不完盘里所有餐点,冰宿就觉得吃饱了,起身欲将餐盘拿至门外的矮柜上让仆人收走,弋翅却伸手压住她,蹙眉问道:“吃不下了?”
冰宿不明白他为何一脸不赞同的神情,轻点了下头,“我已经吃饱了。”
弋翅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在敷衍他后也站起身,早她一步拿走餐盘走向门外。
冰宿怔愕了下,跟上他的脚步,“殿下,还是让我来吧!”
弋翅没理会她紧张的态度,迳自放好餐盘,拉了铃叫仆人。回望着冰宿,他叹了口气,轻轻抚触她的脸蛋,“你以后必须多吃点东西,别弄坏了身体。”
直到弋翅揽着她又回到书房,冰宿仍然有些征忡。一路上,她都在想着他的话,以及他刚才看似专横的行为举止……他是在关心她、为她好,所以才命令她?
看着坐在书桌前重新翻阅文件的弋翅,冰宿无声的轻叹着。
这个男人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关心着她,这样霸道又独断的温柔,她该如何搁置?
*&
*&
*&
在全帕布拉城人民的默哀悼念中,典恩被安葬入土,庄严肃穆的丧礼仪式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冰宿将莺韵的骨灰用锦盒装好,声称那是典恩生前心爱的遗物,必须随他下葬为由,顺利的将莺韵与典恩安葬在一起,完成莺韵生前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