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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色的夕阳斜斜地照射在温哥华一处半山腰的高级住宅区,点缀出这一带独有的典雅气息。迟敏刚下班,开了约莫半小时的车才回到这个位于郊区的家。她换上便服后,勤快地到厨房煮了壶咖啡,再将一早捏好的面团放进烤箱。
时序已进人初冬,温哥华的天黑得特别快。她趁着夜色降临前,到院子里帮她心爱的茶花树施肥。正忙着的时候,项君颉穿戴整齐地从屋里走了出来,零零碎碎地对她交代了几句话,内容都是有关于他今晚的消夜和明天的早餐。
“你再不走会来不及的。”迟敏伸直了手臂推他出门。
项君颉嘻皮笑脸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你还没吻我。”
迟敏拿他没办法,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地吻了他一下。君颉真是的,他和温哥华市立交响乐团的合作公演正紧锣密鼓地排练着,他每回都要等到最后一分钟才出现在众人眼前,害她常常接到乐团工作人员十万火急的电话,听说其它人都是早到半小时先做练习。
“喂,你真的会迟到的!”迟敏气结地想扳开那双从背后蒙住她眼睛的手,一碰到那温热的手掌,她的心突地漏了半拍……不可能的……
关少衡即使站在她背后,也能感觉到她错愕的情绪,他的手缓缓下滑到她纤细的腰身,将她牢牢地圈进怀里。
“有了新人忘旧人?”他低头在她敏感的耳畔呵着热气,享受着让他魂萦梦牵的触感。
这声音真实得不像在作梦,她傻愣愣地回头,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我来参加明天的亚太金融会议,温哥华的饭店早被订光了。我想,以前阿敏在我那儿住了两年多,我来她这里住个两天,她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迟敏呆望着他温和的笑,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他笑得像是两人间什么不愉快也不曾发生过,更让她有身处梦境的错觉。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看着她木然的表情,他霎时褪去了笑容,也卸下刻意伪装出的轻松。来见迟敏,他并没有求得她原谅的把握,像他这么烂的男人,拿什么去挽回她的心?
“没有!”她察觉了他的沮丧,赶忙慌乱地否认,一颗心跳得好急。“嗯……我帮你把行李提进去。”她急着弯下身去。
他按住她的手,释怀一笑,“我来就好。”
他提起行李,问她:“可以牵你的手吗?”他的口气混杂着真挚与脆弱。
迟敏考虑了一会儿,手忙脚乱地把手在衣服上抹一抹,怯怯地伸给了他,“大概没关系吧!”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你跟我说过,肯让一个男人牵你的手就代表你承认他是你男朋友……这句话现在还算数吗?”
迟敏万万想不到他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话,心虚地想把手收回。那时候他们还不熟呢!
好在,这时他们已走到了玄关,迟敏匆匆忙忙地丢下他跑进厨房,假装认真地料理起那一壶滚沸的咖啡。
“我要喝!”他自动自发地跟进厨房。
“呃……好啊。”她忙碌地翻出一个小瓷杯,倒了一杯咖啡,很顺手地帮他加了糖和奶精──他习惯的分量。
关少衡笑着接过杯子,她不经意的举动让他稍稍放下心。
“这个牌子不太好喝。”他啜了一口,皱了皱眉头。
“嗯。”迟敏颇有同感地点头。“我在专卖店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我们以前喝的那个牌于。君颉就说买这个牌子啰!”
她的“我们”勾起了他的回忆,迟敏煮咖啡的功力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你好象不太一样了。”他像个顽皮的小男生,动手拉扯她顺在耳后的短发。
“我和君颉一起上发廊,他和他的设计师起哄要帮我改头换面,我说不要都没人理我。”她剪了一个时髦俏丽的短发,还挑染了几绺褐色的发丝,那是她绝对不会想要尝试的造形。
“他怎么可以那么霸道?”关少衡同仇敌忾地抱怨着,忘了自己从前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啊。”迟敏也觉得被管得死死的,终于有个能诉苦的人了。“他老是威胁我,不听话就要把我赶出去。”
关少衡静默了几秒,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你干嘛还跟他住?”
“我……”她有口难言啊,“……项先生要我们互相监督。”
提到项泽明,关少衡的神色更显凝重。迟敏今日的一切全操在那个老头子手上,而这全是拜他所赐!
“少衡,我好高兴看到你……我一直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迟敏甜甜地绽开笑颜。
她很清楚少衡已经心有所属,但他到温哥华洽公还会想到要来看她,让她沉寂的心瞬间活络起来。她常梦想自己能像兆颐一样,和他成为好朋友──很单纯的好朋友就可以了。
她的笑绷紧了他的心。老天,他以前是笨到怎样的地步才会去怀疑她的善良啊?
“你这么说,是存心要一个满怀愧疚的人在你面前以死谢罪吗?”
她低垂螓首,轻声问道:“少妍告诉你啦?”
“阿敏,你有我的电话、地址,为什么你知道真相后,没想要通知我?”
“我……”她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
“反正你觉得我是个很差劲的男人,所以即使被我误会一辈子你也无所谓,对不对?”
“不是的……”他自弃的口吻抽痛了她的心。
“那是怎样?”他好似不相信她的否认。
“我……我怕你会良心不安。”她小小声地说,怕自己的想法太过幼稚。
“阿敏,”他动情地抱住她,“全世界只有你会以为我良心未泯。”
她很难为情地挣开他的怀抱,拚命说服自己他没别的意思。
“你……你和汪小姐还好吧?”提起这件对她而言很残忍的事,旨在告诫自己不准踰矩。
“你说书翎?”他掀了掀眼皮,神情很揄快,原来迟敏在意的是这个。“她生了一个很胖的帅小子。”
迟敏苦涩地扬起唇角,“恭喜!那个小男生一定长得很像你啰?”
关少衡一脸严肃地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可别乱说!书翎嫁给一个新加坡富商,孩子绝对不是我的。”
对了,少衡说过不想要小孩的。她现在该安慰他吗?这样子似乎太矫情了。说不上是什么心态,她听到汪小姐另有归宿,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和少衡明明不可能在一起了。
“阿敏,我好饿,有没有东西吃?”他揉了揉她的短发,试图将以往甜蜜的相处都重新温习一遍。
迟敏应了声,将烤箱里的牛角面包装到藤制的食篮里。
关少衡瞄了一眼,闷哼了两声,“今非昔比啰!以前我的阿敏怎么可能让我吃这么简陋的东西当晚餐?”
迟敏难为情地辩解着,“在温哥华比较难买到做中国菜的材料,今晚君颉又不在,我就只烤了面包。”
他心里实在不好受。从前他享有的一切特权,如今都成了项君颉的专利。
“他教你弹钢琴吗?”他进屋时看到客盛的一隅摆了一架销琴,琴盖是打开的,上头还架了一本琴谱。
“嗯。”她很有精神地点头,“君颉说我音感比他还好,只可惜我年纪大了才开始学琴,手指头不比小孩子灵活。”
“弹一首给我听!”他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去。
迟敏回头看了厨房一眼,暗自叫糟。少衡把他口中简陋的食物全吃光了,君颉出门前还千叮万呀要留两个牛角面包给他当消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