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敏很小心地和过去的一切告别,努力提醒自己别沉陷在一段没有希望的感情中。
就在她对开少衡的欺骗渐渐释怀时,童兆颐居然打了通电话约她吃饭。
“帮我一个忙。”他开门见山地提出请求。
迟敏示意他说下去。
“少衡近来很消沉,在公司里风评很差,董事会已传出想换掉他的消息。再加上安颂前一阵子遭人大量收购股票,董事长的持股不见得保得住他。”安颂的董事会有这样的念头,一部分也是受到瑞开换掉项君颉后,业绩大幅成长的刺激。而少衡和书翎虽然已是未婚夫妻,但感情却没有稳定到让关景禾如法炮制瑞开的人事布局。董事会换人的声浪一天高过一天,让开景禾非常为难,一下子老了不少。
“你要我怎么帮忙?”迟敏听到关少衡的不如意,一颗心隐隐地痛了起来。
“安颂已取得电信业的南区执照,而瑞开则有一张北区执照。你们最近不是正在评估策略联盟的合作对象吗?这是少衡唯一的机会,他要是谈不成这一笔合作计画,董事会的换角在所难免,董事长也绝对拉不下脸帮他说话,你忍心看他被踢出安颂吗?”董事会有一群老头看少衡不爽很久了,他们明知安颂在电信事业上的投资与建设远远比不上别的公司,也很清楚安颂和瑞开积怨很深,偏还强力运作让他负责这个案子,摆明了是要借机除掉他。最惨的是少衡也看那批老家伙很不顺眼,硬是不肯低头,还放话要他们安分一点,搞得双方势如水火,连向来长袖善舞的关景禾都摆不平局面。
“兆颐,如果董事会要换人,你是最可能的接任人选。”迟敏仍当他是知心好友,温言地提醒他。
童兆颐笑了,“我是个天生的赌徒,只把注码押在最有希望赢的人身上。”
“结果,你赌到倾家荡产还跑来向我借钱继续赌?”迟敏很明白他和少衡情如兄弟,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动。
迟敏的聪慧让他不舍。他一心要帮少衡,差点忘了迟敏没有立场插手;赌盘再怎么转,迟敏都不会是玩家。
“你知道瑞开不是我当家作主,一切决策权都操在项先生手上。”她很婉转地推辞了他的请托。
“听说你很受宠。”项泽明在各式公开场合,都将迟敏带进带出,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不能恃宠而骄。”在项先生身边工作,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他不仅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还不时对她嘘寒问暖。当她没有拒绝他的关怀时,他总是显得既兴奋又腼腆,让她心中充满了暖意。
“当然,少衡那样对你,你没必要帮他这个忙。”童兆颐见往日并肩作战的迟敏言谈间尽是对顶泽明的敬畏,一时很难接受。
“不是这样的。据我所知,项先生已初步决定在明达和日胜中挑选一家作为合作的对象。”她心急地解释着。
“我说个故事给你听。”童兆颐啜了口咖啡,把少衡承受的家庭悲剧大致说了一遍。
关少衡要是知道他这么碎嘴,非宰了他不可。“所以他疼少妍简直疼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你别以为他天生是个绝情的人。”
迟敏听得红了眼,没想到少衡的际遇竟比她还不堪……可是,她仍旧爱莫能助啊。
童兆颐很能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明白自己来找迟敏只是做垂死的挣扎。
世事难料!在瑞开决定合作对象的最后一个会议前夕,项泽明因为妻子在夏威夷摔伤,匆匆忙忙离开台湾,把主持会议的责任交到迟敏手上。
迟敏坐在十来家公司的会议代表前,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来愈忐忑不安,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帮少衡。只要稍微懂得揣摩上意的人,绝不会让安颂雀屏中选的。少衡今天没出席,很明显地是对这个案子呈现放弃的态度……
刺耳的电话铃声吓了她一跳,秘书小姐把话筒交给她,说是项先生打来的越洋电话。
项泽明很简短地告诉她,他已经在夏威夷和日胜的黄老板达成协议,并指示她今天就可以和日胜的代表签约。
迟敏挂了电话后,二十多只眼睛的焦点全在她身上,屏气凝神地等她宣布答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她不过是个开会代表,刚才那通电话才是关键所在。
“项先生决定和安颂合作,指名关少衡先生负责这个案子。”
她的话一出口,马上惹得现场一片骚动,连被关少衡象征性派来迭案的小职员都呆在一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迟敏的心在闹烘烘的气氛中飞得老远,忘了去想自己的处境将会有多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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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开和安颂的合作案在台北商圈投下了一颗炸弹,消息传回安颂时,相关主管乐得像中了彩券的头奖,关少衡反而是一副事不关己的酷样。
关景禾摸不清项泽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终归放下了悬荡已久的心。他难得地在阳明山的别墅里举行了一个轰动的签约酒会,好昭告天下他的儿子完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企图在董事会改选前扭转公司大老们对少衡的恶劣印象。
迟敏免不了得出席这个宴会,关景禾很热络地同她打招呼,直到此时才对她跳槽的事释怀。依他猜想,迟敏一定帮安颂说了许多好话,能让项泽明那个老顽固改变心意,她在瑞开的分量不容小觑。
“迟敏,这次的事辛苦你了。”他诚挚地握着迟敏的手,很感激她能把事情做得那么漂亮。
“哪里。”迟敏心虚地不敢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关少衡,强作镇定地扯着谎,“这是项先生的意思。”
冷不防地,有一只手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回头,惊慌得差点叫出声来……
项先生回国了?
项泽明很客套地和关景禾寒暄,心里充满了对迟敏的不谅解。日胜的黄老板是他多年好友,为了这件合作案还专程飞到夏威夷和他商议,谁晓得迟敏会捅出这种楼子甘他直到黄老板气急败坏地向他兴师问罪时,才知道迟敏竟拉作主张地将约签给安颂。他要不吞下这笔怅,等于毁了迟敏的前途。无计可施下,他只得改口说自己另有考量,当场和黄老板撕破脸,断送了两人二十多年的交情。
“谢谢你给少衡机会。”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关景禾都很感激他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拉少衡一把。
“唉,我们都老啦,以后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项泽明爽朗地笑着,比了比迟敏和关少衡。迟敏做都做了,他不卖个顺水人情,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关少衡一直觉得疑点重重,项泽明没有理由指定他负责这个案子的。他正想和兆颐讨论时,瞥见项泽明在迟敏身边耳语,他对兆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的默契好到毋需以言语沟通,不动声色地跟在他们身后。
项泽明将迟敏带离了热闹的晚宴,双双走到主屋外的阳台。黑暗中,迟敏还是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项泽明的怒气……她早有被狠狠骂一顿的心理准备了。
“我在越洋电话里怎么跟你说的?”从看到迟敏的第一眼起,他就将她捧在手心上,舍不得对她说句重话,但她这一次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对不起。”
“对不起?那你是明知故犯了?”项泽明扳起她的脸,逼她直视他的目光,“你说,你收了姓关的多少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