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我大很多。”迟敏衷心期盼少衡别再把话题绕在项先生身上,她没有把握自己还能支撑多久而不露出破绽。
“就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而言,他保养得算很好了,风度翩翩又懂得享受人生,很多年纪比你小的女人都巴不得能贴上他呢。再不然,他还有个儿子,你也可以考虑、考虑。”说到这儿,他特别留意她的反应。
迟敏低下了头,没让他看到脸上的神情。
“你有点居心不良。”她气弱地抱怨着。
关少衡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迟敏是他一个人的,项家的一老一少都休想染指!
他们用完餐,月亮都升至中天,疏疏落落的几颗星在夜里格外闪亮,喧宾夺主地独占夜空的光彩。项泽明老早就离开餐厅,但他今晚不寻常的举动却萦绕在关少衡的脑海,加深了他对迟敏的占有欲。这辈子只有他甩迟敏的份,他绝不容许迟敏琵琶别抱!
这么想着,他情难自己地拉过她,在寂静的人行道上温存地吻上她的唇。
“你会被我传染的。”她双手抵住他的胸口,仰起头柔柔地说,水灵的双眸甚至比星星还亮。
“那最好。你把病毒分一半给我,感冒不是会早点好吗?”朦胧的月光照得景色雾茫茫的,关少衡半真半假的甜言蜜语催眠了迟敏,也催眠了他自己。
忘了检讨自己是否太过入戏,关少衡在很久、很久以后却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夜的那一个吻──他一语成谶地陪着迟敏病了一个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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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少妍的新片在撒哈拉沙漠风风光光地开拍。
她在电影界是个新面孔,制片公司决定押注在她身上,冒的风险很大。于是片子一开拍,宣传人员便无所不用其极地制造机会提升她的知名度。
第一步是强调她的敬业精神,以博得观众的好感。沙漠环境险恶,这类的新闻渲染起来很容易,诸如染上热病又遇到风沙大作,找不到医生前来诊治,差点命丧黄泉。待她神智稍稍清醒后,便坚持不肯拖累剧组的进度,边打点滴边拍戏,一句怨言都没有。
再来就是塑造她的个人魅力,暗示某位留学英国的沙漠王子对她情有独钟,猛献殷勤……而她和来自台湾的年轻导演傅衍平更发展出一段若有似无的情愫。当记者问她是否会情定撒哈拉,她微笑着回了一句,“你说呢?”留给万千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
对于女儿骤然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关家夫妇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像他们这种豪门世家,并不将这种事看作是光耀门楣。女儿吃了那么多苦不说,又和男人们牵扯不清,他们的心里怎么会好受?唐念汾一看到又是王子、又是导演,吓得冷汗直冒。少妍不会留在沙漠当王妃,或嫁给一个没固定工作的男人吧?
人是很奇怪的。关家夫妇当初会让关少妍出国,完全迫于无奈,一心只想着她能活下去就好,随便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事过境迁,他们早忘了那时担心受怕的心情,一直怀疑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答应她走那条路,悔恨不已。关少妍也忘了对父母凄凄切切的承诺,敬业精神她的确是有,谈个小恋爱更是她擅长又很爱做的事。
如鱼得水的关少妍,怎样也想不到家里会为她又开了一场风暴──关景禾偶尔会在上班时间打电话要儿子回家吃个饭。他并不常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关少衡也很少拒绝。
他知道老头子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很心酸。
那一天,他难得回家吃一次饭,就为了少妍的事,和唐念汾大起冲突。
“早知道就不让她出去了,天天上报,人家还以为她多不检点。”唐念汾向来和儿子不合,但餐桌上多了个人,她忍不住多抱怨几句。
“那不过是种宣传手法。”关少衡淡淡地说。很可悲地,他突然发现自己宁可和那个他恨之人骨的女人吃饭。
“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哪会在乎你妹妹的死活?”唐念汾冷冷地嘲讽着。
“少妍能幸福最重要。当王妃、当导演夫人也没什么不好。”远在北非的少妍,日子虽苦,至少心灵是自由的。他不认为他们这样的家庭能给她什么美好的未来。
“哼,不能和你分财产最好!”
“我不介意你们把家产都给她。”
“你是咒我们早死?”唐念汾的个性很情绪化,硬是曲解儿子的意思。
“那你可以早点和大哥团聚。”关少衡也不耐烦了,反正他动辄得咎,说什么都错。
唐念汾霍然站起,发了狂似的捶打他,关景禾无奈地拉开妻子,对这样的情况深感乏力。
关少衡无动于衷地坐着,任她一声声的怒骂唤醒他不堪的回忆。是的,大哥会死是他的错,少妍会自杀也是他的错,他这个人根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你给我滚!这个家永远不欢迎你!”唐念汾见他无动于衷,声泪俱下地赶他,激动得差点站不稳脚步。
“那很好。”他抓起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关家。
回到自己的住处时,迟敏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还来不及和他打招呼,就看到他脸色阴沉地开了酒柜,拿出一瓶洋酒猛灌。迟敏连忙关上电视,他已喝掉大半瓶酒,蛮横地用袖子抹去溢出嘴角的酒液,恨恨地将酒瓶往墙上砸去。
迟敏奔了过去,很怕他弄伤自己。关少衡理都不理她,冲进房间,用力将房门甩上。
迟敏叹了口气,将玻璃碎片一一捡起,仔细地包在报纸里,然后再用抹布擦去地板上的酒渍。
屋子里沉寂了好久!关少衡无声无息地开了门,迟敏正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张开手掌,一小块地板、一小块地板地摸着。
他晓得她是怕他受伤,因为他总是不穿拖鞋。
而迟敏习惯穿一双毛茸茸的小熊维尼拖鞋,他还因此取笑过她。她笑着说:“我没有童年嘛!”彷佛觉得能穿一双那么可爱的鞋子就心满意足了。
他朝她走过去,蹲了下来。
“你干嘛?”除了这样问,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检查一下地上还有没有玻璃碎片。”
“这样很容易受伤。”他闷闷地说着,抓起她略微红肿的手心,用另一只手紧紧覆上。
“不会啦。”她轻笑着挣开手,想要继续未完的工作。“我很小心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怯怯地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他轻哼了声,瞬间察觉到迟敏和他远比较像一家人。
“没事就好。”她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微仰起小脸对着他笑。
他晓得迟敏是在纵容他,明知道他不可能没事,她却陪着他粉饰太平。
“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恨我,巴不得世界上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存在!”他实在很难想象和她摊牌时,会是怎样的局面。
“怎么会呢?”她诧异地抬起头。少衡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不会、不会,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当然说不会!”想到迟敏也会有像妈妈一样憎恶他的一天,他倏地将她拉倒在怀里,狂野地吻上她欲语的唇瓣。
他没有办法忍受迟敏恨他,绝对没有办法!他抱起迟敏进房间,双双倒陷在柔软的床上,绝望地占有她每一寸的娇躯和她傻傻奉献的真心。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