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点头:“从前,我比你更甚! 只是我有天道天刑两位师兄,他们很开朗!”
“天杀,幻城错了吗?”
他沉思了一下道:“说不上对错,情非得已。就象你少主,只因为他的身份,他就不能做他自己!”
飞雪一震,不知怎的,她眼前浮现的竟是她兄长失落的脸,在一次兄妹争吵之后的那张脸,充满了受伤和黯然。她的心一痛。所有的人都不能理解她的哥哥,他无助地向她寻求支持,向他心爱的妹妹寻求认同,但她忍心地站在指责他的一方,孤立了他!在幻城他是如此地孤独!
她从没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想过他的无奈和悲哀,她和所有人一样逼他担负责任!
她低下头,用手抱住头,充满悔恨!是她辜负了兄长的心。她是他心爱的妹妹,她却狠心地和众人一起来打击他,孤立他!他的兄长,一直是孤冷的吧?
她以手掩眼,泪水却从指缝中渗出,点点流在甲衣上,天杀有些吃惊和不可置信!
以他这些日子对幻城大司法的调查,令他对这个少年大司法刮目相看。这是个冷硬的角色!无情而强悍!
十四岁成为幻城大司法,打过无数硬仗。若有人以为他只是个少年而掉以轻心,那就必死无疑。
他用的是幻城太阴剑!重二十斤四两!幻城大司法有万夫不挡之勇!身上的甲以海底铁和着生铁铸造,重八十八斤。老天,不知道的人光听这些就已心惊,以为他无论怎样都应是彪形大汉!
但他居然是如此一个美少年!天杀几乎不能相信他是幻城第一勇士海飞雪大司法!他如此年少,如此柔弱!
他的甲衣,料来是对付断剑的!也许他早就想和断剑比武挑战!他雄心壮志并智谋深远!他从无一败。
从无一败,这才是令天杀惊奇的。十八岁的海飞雪尽扫海上一 切敌人,甚至远到波斯、大食那些地方,威名远扬异域。
他不近女色,铁面无私,深得幻城城主的信任!由于幻城大司法公正严明,在他的治理下,幻城人谁也不敢犯事犯令。
这样一个人,居然在哭!无情的大司法?谁能把他当作那个令人胆寒的幻城第一勇士?海飞雪?
天杀坐在他身边,忍不住拍他的肩。他必是克制了太久,终于在人前哭出来。他虽十八,看上去却似只有十五!矛盾而奇怪的少年!
表面上这么软弱,内里却坚强无敌!现在的他为谁伤心?是失望于幻城少主吗?
大家传说他爱上了海公主,所以尽心扶持幻城少主!而且海公主也对他情深意长。
年少有为,春风得意的海少年为什么哭?
他只是无言地流泪,就已让人心酸!
不知为什么,天杀很想抱住他,让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放声哭出来!而且他这样做了!
飞雪她感觉是在哥哥的怀抱中,她放心地哭倒在温暖、坚强怀抱中,不去想她威严身份。她太累了!她已不能挺下去了。
良久,她止住泪,惊奇地发现天杀这个冷酷的少年竟有一双强大的肩膀和温暖的胸膛。
天杀,他竟有着凡人的温柔!她清亮地看着他,他震动了一下,脸色一瞬变得苍白,似乎有什么吓住了他。
飞雪忙看向四周,有危险吗?
她疑惑地回过头,却看到天杀垂下眼眸,脸上已有了灰暗和一抹奇异的神色,然后他低声说:“走吧!”
她站起来,容光焕发道:“天杀!”他站住,却不回头。听她笑道:“天杀,我和你比剑。在恒山之上!”
他点点头说:“好!我等着!”说完大步而去。
飞雪哪里看到此时的天杀,脸上全是受伤的绝望。他竟然在刹那间被打动!他心中闪过阴影,不敢想下去。
比剑?对!他本是要找海飞雪比剑,如今已约定,他该高兴才是?他的心却有了恍恍惚惚的痛。
他心中的雪芍药似乎凋萎了下来。
一阵风卷到,听到一个笑声:“天杀!你魂丢了?”掌风似刀,他下意识一闪,却没闪开。掌到他面前停住,就见天刑满脸困惑地盯住他,疑惑地问:“天杀,你是怎么回事?”
天杀恍惚中惊醒,一转眼见天道关切地看着二人的情形。一向警觉的天杀竟未发觉二人出现,甚至闪不开天刑的袭击,他怎么了?
天杀的脸色变了,但却一言不发。
天刑笑了:“天杀,你一向绝不是这样?怎么倒像失恋一样!”他信口开玩笑。天杀震动了一下,心口似被雷击了一下,蓦地一股痛彻难忍的心碎令他不由自主捂住心口,脸上就现出凄惨的神情来。
天刑尚不觉有异,笑:“你的雪芍药呢?你不会送人了吧?谁会有这么大面子接?”天道在一旁见有些不对头,忙使了个眼色,天刑尚未及理会。天杀已苍白了脸大步而去。
天道看他背影,沉吟不语。
天刑大奇:“他怎么了?像死了儿子一样!”他说话肆无忌惮,但三人一向如兄弟,关切之心倒实是深厚,见他这样,不免忧心。
天道摇头:“他有心事!”
天刑也感到事态严重。一向无喜无忧、无情无欲的天杀有心事,这真是天下奇闻!
他们三人,天道宽厚,天刑冷酷,天杀无情。以武功而论,天道不轻易伤人、天刑却心肠极硬,向来以血腥闻名。但三人武功倒似天杀最可怕,他要杀的人,无论怎样都必死无逃。并且能让天杀动手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天杀无情,剑是他的一切。当他杀人时,平静淡泊,没有一点心晴波动。甚至自己的生命,也似乎淡似轻烟。
天杀眼中的世界和别人不同!
他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恩怨情仇,世界上一切事原本在他眼 中只是一场虚无。但他现在居然有心事,这不可怕吗?
天刑动容道:“他居然觉察不到我们!他居然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他居然有心事!”天道缓缓地说:“我们走吧!我们帮不了他。”天杀的心事,他不说,谁知道?
当天杀回禀郑雪竹说:荷边信夫在圣女身边,不便追杀时,郑雪竹只是皱眉点头,让他退出。
天杀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居处。天道刑杀地位不同,在此各有住处,不与人同住。
他却见海飞雪正坐在案后,翻看他的字。他除了剑之外喜欢坐在案前写字。纸白墨黑,那正是他的颜色,他的目光所及的人生。
他站在门内不作声,海飞雪抬头:“我以为你的字应该有杀气的, 谁知干干净净没一点杂质。若不知,还以为你是参透生死的老僧,呢!”
他眼光闪了一下,没作声。
海飞雪放下字幅,看看四周:“很好!”
他房中空阔,几乎没有别的闲物。一床一案,甚至床上无被无 席,只是一张光秃秃的白石床,黑石案。清风入室,冷寂无尘。这就是天杀生命的写照吧?
海飞雪深思:“你的剑,比我想象的可怕!”
良久,天杀缓缓道:“你来做什么?”
她微笑:“和你谈比剑的事!我近日不能和你比剑!”她要解决一些幻城的大事。
天杀看她一眼:“何时?”
她叹了口气:“只要我不死,总会赴约的!”
天杀震动,旋即镇定地问:“谁?”
她摇摇头说:“和你无关的人,但愿能杀了他,否则我死不瞑目。这是我家大仇人。人杀,恒山会后,我自会找你比剑!就此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