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说下去,微笑转向如眉:“来,再奏一曲吧!十多年没 ……”从腰间取出一支玉箫。
玉箫晶莹,他和如眉二人走出门,此时已近黄昏,日落西山,余晖渐尽,远处似传来一两声隐约的钟声,令人有些恍惚。
箫声幽幽,筝声泠泠,一切都静寂下来,令人荡气回肠的旋律回荡在夜风里。
只一转眸,就已过了十多年。
依旧是这只曲,但许多人与事已过去了,在这十多年的旋律中,有些人已不再回来……
箫与筝依旧,但心呢?
他们在花信年华中所历过的悲欢,终将随风变成曲终人散。
箫曲更加柔和,筝曲却渐渐清丽,似透出阵阵严寒的春风,一波波的透出来。
心香的心中忽感到一阵阵悲伤,为曲中的低诉,那似乎是悲欢离合的一些传说。
有欢笑也有眼泪,有悲哀也有喜悦……
箫曲低回,渐低渐低下去,几乎无声。心香只觉一颗心沉了下来,似乎感到了寒意。
筝声忽似金戈铁马,从死寂的世界冲出,一枝鲜艳夺目的梅花含香入骨,划破冰封世界;越开越艳,不畏严寒地开绽。
筝飞扬起来,在风雪中飞舞。
箫越低越柔,似乎可以无限地低下去,那是一层层的悲伤在包围,浓浓地低回。
—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消逝在风中。
静夜无声,照见她柔弱的肩和她的悲伤,这弯月如眉,怎知人世间的无情和无奈?
心香轻轻抱她入怀:“他走了。”
泪水湿了他颈,他无言地抱紧她,给她以温暖和依靠。良久,他说:“我们回吧!”抱着她走回去,为她拭去泪水和悲伤。
他知道,他会一生为她这么做!她也知道。
花落满园,似乎犹有余音。
第六章
月色凄清,山风透骨。
一位白衣青年冷峻如山岳。白氅飞扬,眼中寒光冷厉。他的身后是三个面如鲜花的少年武士,脚下是三头眼现寒光的坐骑。
白衣青年这么平静地坐在石上,一足抵在面前的巨石上,以手支颐,似在沉思。只这么平平常常一个姿式,便如泰山巍巍,令人情不自禁仰看,心中敬畏如神。
一个人当他拥有这种傲视天下的气度时,他必然也拥有足够的强大!
天宇主人郑雪竹!
他什么也没说,但那种气度让人不由自主凛然。他的发随风披乱,挡住了脸,他一动不动地,只有双眸如电光一闪,瞬时又灭。
身后三位美少年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直刺向人心。一波波地扩大。
这么可怕的杀气!是什么武功?
三位美少年,居中的紫衣紫氅,倦倦地微闭双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圈暗影。这般秀雅的脸是不该拥有如许杀气的。他的脚下是一头高大雄壮的紫色巨雕,也似他一般微闭双目,对一切都像是无动于衷。
左边的红衣少年,剑眉凤目,立在那儿,便似有无穷的力量在周身奔腾,似乎所有力量都已准备像炸雷一样炸开宇宙,眼中似乎有火焰在跳动。俊美的脸因刺心的杀气而变得有些矛盾,那是竭力压仰自己杀机时的天人交战。
他的脚下是一匹火红的赤豹,卧在他脚下好似随时会扑上去把敌人撕成碎片。
右边的黑衣少年,挺拔而忧郁,世上的一切似乎无法令他快乐,那浓重的忧郁就像黑夜笼罩了人间。手中一枝雪白的芍药,映得双手也如雪一般。这样一双手,不该拿剑,只应该去拿书拿笔,绝不该是剑。
他脚下却是一只雪一般洁白的鹤,优雅地单脚站在一边。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狐机灵得可爱,在他肩上闪动着眼珠。
只有他最没有杀气,最不像杀手,但天宇所有的顶尖高手都知道,他才是最可怕无情的。他无情,他能找到最直接的方法,简单、有效、冷酷地山手杀人。他极少杀人,但他若出手,就代表着死亡!他就是:天杀� �
天杀,主掌性命和公正的天杀!代表了上天的杀心!他若要杀一个人,这个人就等于死了!上天入地,天涯海角,无处可逃。
他的杀气隐于内心,可以说完全没有杀气,他只有黑白两色,代表了他眼中的世界的本质。
这三个人立于天宇主人郑雪竹之后,仅这三人,就是千军万马的气度和威势。
山风冷冷,卷起大氅。黑夜之中,人间该是断肠时刻了吧?月光也开始惨淡。
忽然间赤豹和紫雕有了反应。
赤豹的双睛几乎像火球般灼烧起来,兴奋地昂起了头,开始不安地来回走动。
而半睁半闭双眼的紫雕睁开了眼,仍是漠然,但眼中似已有了寒光和机警。
天刑伏下身:“弟弟,别急!”他管他的坐骑叫弟弟,神态亲密。乍一看,一人一兽倒颇有些象。天道微微睁开双目:“二师弟,不必这么急的。还在十里之外呢!”
郑雪竹抬起头:“圣尊没来,是圣女与四个高手到了!”话音刚落,雕鸣声中,众人微微抬头:“来了!”
夜空中出现了白点,虚虚缈缈中,对面山头出现了四个白影,四个影子从中一分,飘飘忽忽就出现了一个白衣宽敞的女子。
奇异的女子,冷幽幽的漠然。
任何女子都可以用美或不美来形容,但面前这女子却无法形容她美或不美。这实实在在是一件非常让人困惑的事情!怎么可能?
柳如眉美到绝代,令人一见失魂!
玉相思圣洁慈悲,没有人不为她温柔!
许青琼清华可挹,是红尘中的神仙人物!
但鬼域圣女,你却不知该怎样形容她!
或许她极其美丽,但你却似乎总看不清她的容颜。清幽幽、冷幽幽,她站在那儿,意识中你总觉得她是不真实的、不存在的,你见到的绝不会是肉体和灵魂的结合……
你只是心寒寒地意识到那是雾。
但她分明清晰地立在那儿,你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眉眼、长发和纤指……
但你仍是觉得她很遥远,又近在伸手可触的距离。而你会深信,你伸手只会抓到一个影子和一手空气,她仍在原地。
虚虚缈缈的声音:“郑雪竹,我已如约来了,有什么事请说吧? 彼纳粢沧矫坏椒较颍浅2徽媸档母芯酢! ?
郑雪竹冷冷:“原来圣女的幽灵世界已练成,当真可喜可贺。本宫相约圣女,正有一事请教,还望圣女实言相告!”拱手为礼。
圣女还礼:“请讲!”
他平静地说:“荷边信夫,逃脱了追踪,听说是圣域高手协助的。圣女可听说?”
圣女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是我派人!”
郑雪竹一挑眉:“然而,圣女可知此人罪不可赦?”圣女点点头,淡笑:“郑公子是问罪么?”
他冷冷:“正要讨教圣女武功!”
杀气中似飞出淡淡剑锋,在一波一波扩大,狂风在他脚下飞旋,人间开始虚幻,那感觉象脱离了凡尘,站在夜与夜的边缘对峙。
杀气一波一波扩大,一波一波扩大。
在两人的对峙中只看见剑与血。
“圣女,你虽练成幽灵世界,但你依旧会败在我手中。荷边信夫我一定要杀,敢于阻拦我的,将只有一死!”他的声音冷酷传出。
“郑雪竹,天宇与圣域终将一战,不是现在,便是将来。不妨今夜作一番较量,也好为将来划一个立场,如何?”
郑雪竹目光冷冷:“也好!”
两人对峙着,脸色异样的冷、异样的白!杀气弥漫了天地,自心间化生而出的剑意似横绝而出的闪电,划碎人心,划碎凡尘。
众人看到似在浓雾深处的两道光影,那是他们一生中从未见过的交战,翩若惊鸿,凝若泰山,在电光一闪中划亮人心,瞬间又灭。每个人苦思不解的武学难题似乎在那交战中一下子闪出亮光,每一个人都惊呆了,一眼不眨地去了悟,去记忆,乃至于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