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阳光、人车让他好过了些。当他再次回到公司,尚未踏入大门,刘铭川已趋了过来。
「经理,总经理一直在找你。」刘铭川垮着脸。「电话直响得都快将整楝大楼轰掉了。」
什么事这般紧急地找他?他犹困惑地想着时,已有人冲出来喊着:
「经理,快,总经理的电话。」
张闵凯过去听,仅发了一声,那端的张大诚已开炮地大吼。
「你一整天都去了哪里?」
「急着找我何事?」
「怕你忘了要事,我要提醒你晚上亚琪饭店赴约的事,不能坏了大事。」
是为了这档事?张闵凯忍不住呻吟了声。
「爸,你十万火急找我,就为了这回事?」
「有什么不对?」他可以想见电话彼端的父亲拉长着脸。「我担心你心不在焉,将如此重要的大事给忘了。」
「我会准时赴约。」他挺无奈的。「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我还有话交代,不管什么条件,你都得依对方,不能有相反意见。」
那还用谈吗?
「我建议你随便找个人去……」
张大诚大声地截断他的话。「不准多言,照着话去做就行了。我已经叫了位发型师过去,替你修整一下,看你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像只斗败的公鸡,胡子也该刮一刮了。」
未免太郑重些,张闵凯忍不住叫:「没有必要如此费事吧!?」
「绝对有必要。」张大诚以毫无转圜馀地的语气说:「距离赴约的时间没多久了,快去将自己整理一番。」
发型师已被请进办公室,张闵凯不耐烦地将他逐出去,他才不想大费周章,不过,还是刮了胡子。
亚琪饭店是张家的企业之一,但甚少人知道,是以张闵渊的名义投资的。他走至总总统套房前,犹豫地站住,不解父亲怎会选在这种场合谈生意。
「张先生,请。」侍者恭敬地上前开门。
他一进入房间,眉头立即拢紧,是不是弄错了?房里就像个小客厅,一张大圆桌上铺着印有许多红心的桌巾,桌上放着烛抬、美食,还有一瓶酒以及两个杯子、两张椅子,显然对方也只有一个人。这根本不像是商会,说是幽会还来得恰当些。
他不喜欢这种调调。「将桌子撤走。」
「对不起,上面交代不能移动。」
侍者将桌上,及四周几个烛抬点燃,熄灯后离去,留下错愕的张闵凯,这是干什么?他犹在发怔的当儿,有人开门进来。
「咦?」
一声讶叫声,他的心陡地跳了一下,不会是她吧?
正是她!
两人在遽然间见到对方,全怔在原处。想见彼此,又不愿见的矛盾心态,在两人心中交替着。
「今晚又是你的新把戏?」他直觉地保护自己,筑起一道墙。
烛光的阴影在她脸上跳动,她的表情看不真切。
「这不是我安排的。」
「是吗?」
「若不是你的话,我想另有人在策画。」
张闵凯却认定是她,他们之间的事除了他们自己清楚外,岂有他人介入。
「将你的目的说出来,我想我该已还清当年的债了。」他森冷地说。「你要觉得未玩得过瘾,再去找个白痴男人供你作乐。」
王依雯胸脯急促地起伏,显示她内心相当激动,而她发出来的声音却很平稳。
「我说的是实情,你顽固的脑筋一定要将我印上十恶不赦的印记,也只能由你。」
「我顽固?好,今晚我看你怎么玩法!」他在布置浪漫的餐桌前坐下。「来啊!既然你费心准备这么多食物,不吃可惜。」
她没动。
「我是被通知来研讨一项投资计画的,不是来吃饭的,你有兴趣可以慢慢用,我走了。」
他想要她留下,但打死他也不愿说出口。
「请便。」
王依雯转动着门柄,怎么也打不开,门被锁住了。
「还舍不得走啊?」
他冷语地说,心中明明希望她留下,却无法控制自己想伤害她的念头。
「门打不开。」她放开手,美目含怒地瞪他。「你是这世上我最不想再见到的男人。」
她不想见他?他不愿去分析心中的伤痛有多剧。
「很好,我们总算有共同的认知,你请便吧!」
「我当然要走。」她用力地拍打着门。「开门,快开门。」
张闵凯冷眼地看着她,他终于认为今晚的一切全是她所主演的。
「需要我帮忙吗?」
「能帮忙最好。」她冷冷地说。「不然——少开尊口。」
他耸耸肩,斟了杯酒,一口喝下,她仍在用力地拍打着门,与她局促一室太危险了,他不知自己还能自制多久,而不受她所惑,最好的方法,就是戮破她的用心,开门让她出去。
张闵凯走到门边,与她距离近得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
「我来开。」
他用力地转动着门把,不能动,从外面锁上了,他踢着门,厚重的门却文风不动。
「外面的人,把门打开!」他喊。
这是间专为贵宾开设的套房,有很好的隔音设备,外面的人很难听见。
「不能开……」
他说到一半,眼睛与她的美眸对上,他们是如此地接近,近得无法抗拒那股想着彼此的巨大吸力,他被感觉所驱使,猛烈地拥紧她,哦!他真的好爱她,拥紧她的这一刻,他才醒悟自己对她的想念有多深,老天!请让时间静止,停在他拥着她的这一刻。
来吧!要嘲笑尽管来吧!他饥渴地吻上她的唇,将连日来的思念,一股脑儿地狂泄而出。她的身体在他怀里蠕动了下,他多疑的心立即被炙烫地放开她,一个箭步到桌子前,倒了杯酒往嘴里灌,酒精在他的喉咙处燃烧,也在他的心中燃烧。
他狂笑了一声。「很好笑是不?超级大傻瓜又犯了相同的错误!」
像个幽灵似的,她在烛光的摇曳中来至他的身边。
「我不觉得好笑。」她在另一张椅子坐下。「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两杯闷酒下肚,他已有些微醺。
「谈什么?你的再次胜利感想,还是我的呆瓜行为?」
「以前的事,何不将它全忘了,重新再来好吗?」她语气诚恳。「不要让过去的阴影横介在我们之中。」
她又在打什么主意?有过一次被咬的经验,他不信任她。
「你能忘得了吗?」他讽刺。「十年都无法抹去你的好记性。」
「我不是……是因为……」她变得紧张。「我能喝一杯吗?」
「你的东西,不必徵询我。」
「今晚的事全与我无关,为什么你不信?」
他替她斟满了酒。
「你是个说谎专家,相信一位说谎者的话,除了愚蠢外,还是愚蠢!」
对于他严苛的批判,王依雯想申辩,但不知该如何才能扭转他的偏见,她气馁地喝了口杯中的烈酒,他已然又一杯喝尽。
「女人是天底下最冷酷的动物,她可以笑着踩着你的心而过,没有半点不忍之心。」
不是如此,王依雯喝了一大口酒,火辣的酒精,使她产生些勇气。
「我并不冷酷,接近你是因为爱你,与所谓的复仇无关,从十几年前在学校时起,喜欢你至今未变。」她幽幽地说:「要不是喜欢你,我何须费那么多的心思,想让你也喜欢我?」
她是低着头说,因他未有任何反应,不由抬起头,赫然发现酒瓶已空,他醉伏在桌上,未听见她好不容易有勇气的剖白,一时错愕地垮下双肩,靠在椅上……
房门外,几个老人正欢喜地商讨婚礼。两个互爱着对方的年轻人处与一室,有什么误会,很快即能冰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