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开车的?」他怒吼。
「前面有个人忽然闯出来。」司机嗫嚅地说。
「小心点。」
「我知道。」
司机悻悻然,要不是有个穿制服的警察在旁,他早就骂出来了。
好不容易抵达医院,沈正修抱着她快步地跑进急诊室,医生、护士赶了过来。
「医生,她的伤重不重?」他着急地问。
「先生,请你出去,我们会处理。」
护士半推地将他关在门外,为什么要将他排在门外?沈正修焦急地在急诊室外走来走去。怎这么久?有一世纪之长似的,急诊室的门才刚打开,他立即冲上前,医生的表情很凝重,他的心忐忑地狂跳。
「医生,她的情况?」
五十开外的医生皱眉沉吟:「很奇怪,我见过无数的病人,但她的情况却是第一个。」
什么意思?沈正修很想摇晃他的身体,要他快些讲清楚。
「怎么奇怪?快说啊!」
「除了一些皮外擦伤,我用过最精密的仪器检查,显示她的身体一切正常,可是不明白的是——何以她会昏迷不醒?」
表示她的头撞出毛病?他的心纠紧。
「她的头脑受损?」
「确实的问题出在哪还不太清楚,先让她住院观察,你去办住院手续。」
「她会好起来吗?」
「目前我无法回答你。」
王雅云已被移至急诊室旁的病房,沈正修失魂落魄地走进去。她依然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安静如恒。她绝对不能出事,沈正修在心中暗祷。
他的脸贴在她冰冷的手上。「请你醒过来,求求你。」
她像沉睡般的静躺着,任由他难过得想哭。知道吗?他好爱她,他在心中呐喊。
「你知道我爱你吗?你不是希望我说出来吗?请你醒过来请你听着——我爱你、我爱你……」
「真的吗?」
他猛然地抬头,王雅云的眼睛清朗,不像头脑受伤的模样,双唇带笑地看着他。
「你醒了?」他狂喜。
「我一直很清醒。」她笑盈盈地。「若不如此,怎能得知你的心意?」
他不甚明白。
「你是说你一点事也没有?」
她点头。「那几个坏蛋急得逃跑都来不及了,哪有余暇管我。」
「但是他们把你推下车?」
「在离开车子前,那几个恶人还算有些良心,要我双手抱头。我双手护着头,虽有些擦伤,不过全是小伤。」
自己忧急得心都快裂开,而她竟寻他开心,沈正修板起脸。
「既然无大碍,何以要让我着急?」
「我想测验一下你对我的关心程度嘛!」她得意极了。「你不是承认爱我吗?」
他想生气,但对着她如花的笑靥,实在无法发火。
「不能再有下次。」
「不会了。」她喜孜孜地说:「我已经得到我想知道的。」
「你继续休息吧!」
他要走出病房外,她忙跳起来。
「等我,憋了半天,我的身体都快变化石了。」
「我已经办好住院手续,你就在这将就睡一晚,我去向护士交代一声,要她们‘特别照顾’你。」
「别整我了。」她央求。「我保证不会再有下回了。」
「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你怎么赔偿?」
「我再熬只鸡,让你驱驱惊好吗?」
他勉为其难地点头。「看来也只好如此。」
「我吃饱了。」
王依雯只吃了一片吐司,便没食欲地朝同桌的人说了声后走开。
高月惠忧虑地看着女儿明显消瘦的身影,她向来不太喜欢透露心事,不知发生了何事?
「依雯最近看起来不太对劲。」她询问着大女儿。「雅云,你和她的感情最好,她有没有告诉你原因?」
该说出来吗?王雅云犹豫着。
高月惠年纪虽大,眼睛仍保持一贯的锐利,将她迟疑之色看入眼底。
「你要知道原因就快说出来,大家好想法子解决,不要让你妹妹自个放在心上,把自己愈搞愈瘦。」
母亲的话惊醒了她,这几天她因沉湎于沈正修爱她的事实,每一想起他为她担心的忧急模样即让她感到甜蜜温暖,却忽略了依雯悒悒寡欢之色。
「还在迟疑什么?」高月惠心急地说。
「快说啊!」王世治放下手中的报纸,严肃地加入。「有什么事不能对我们说的?」
但愿依雯不要怪她才好,王雅云无奈地从十年前的事件开始说起……王世治、高月惠愈听眼睛睁得愈大,面面相觑,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感情何以会如此复杂、奇怪?十年前的喜欢不仅没退烧,犹更加深,这是怎样的感情?两老怔了半天。
「我去找张闵凯那小子算帐。」王世治忿然地说:「他竟敢伤害我的宝贝女儿。」
「先别冲动。」高月惠较冷静。「你没听懂依雯喜欢他吗?找他理论只会让两个年轻人更加不舒服,愈发难以收尾。」
「我赞成妈妈的说法。」王雅云说。
王世治两眼一瞪。
「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讲?」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不找那个小子,难道眼见依雯受气不管?我的依雯样样强,哪一点配不上他?」王世治悻悻然,他对张闵凯当众侮辱女儿的事十分介意。
「你不要急。」高月惠心里暗自盘算着。「我正在为这两个女儿的婚姻,迟迟没动静大伤脑筋,她能自己有人选是再好也不过了。张闵凯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头脑灵活、应变能力强,将来张王两家的企业要能达成一线,就不怕后继无人了。」
王世治的气消了大半,觉得这个主意的确不错,他挺钟爱张闵凯那个孩子,他与张父是好友,两个女儿虽是上选,仍不免羡慕对方有个好儿子。张闵凯若是能与依雯配对,那是他从未想过的美事。
「我来举办个宴会,让两个年轻人可以见面,将事情谈开。」王世治策画着。
王雅云认为不妥。
「这样行不通,张闵凯未必肯来。」
「他敢不来,押着也要将他押来。」
「不要胡来。」高月惠说。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雅云,你认为呢?」高月惠问。
「由你们想喽!」她全推给他们。「是你们要佳婿的。」
「你不能尽点心意吗?」
「我想起来了。」高月惠拍了下手。「前几天张大诚不是来电话说他的大寿到了,要我们去聚聚吗?我们正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对啊!」王世治呵呵一笑。「就这么办!」
「依雯的事劳烦你们两位月老了。」王雅云从椅子上跳起。「我出去了。」
「你近来特别忙。」高月惠关心地问。「是在做些什么?」
「赶着替你们找女婿。」王雅云似真似假地说完后,人已走出门外。
「真要能如此,我便可以放下心中的重担了。」高月惠喝了口茶。「两个女儿的婚事是我最牵挂的事,她们的婚姻要有了着落,嫁了好婆家,我这一生便再也无挂虑了。」
「就等著抱孙子。」
「是啊!就等着抱孙子。」
似乎已见其事,两老开怀地大笑。
「什么孙子?」
王依雯换了衣服,准备到公司去,走过餐厅,正好听见后两字。
高月惠朝女儿招手。「你过来坐着,我们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
她疑惑地坐下,他们甚少用如此严肃的态度。
高月惠清了下喉咙。「你和张闵凯的事,雅云全告诉我们了。」
王依雯柳眉皱紧。
「不要责怪雅云,是我们关心你,硬要她说的。」高月惠慈爱地说:「我们全都很关心你。」
她低垂着眼帘,看着橡木地板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