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她无血色的脸,使他退缩了下。「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口渴。」她喉咙干燥无比。「我想喝水。」
「口渴?」他听不明白似的重复了一次,在他对她表明爱意时,她竟想喝水?
他将她的脸扳向他。「能不能请忍耐一下,你知不知道我很严肃。」
她点头。
「那么,告诉我你也有相同的感觉好吗?」
「我想先喝水。」她暗哑地说:「我真的好渴。」
张闵凯叹气。
他们在公园旁的一家速食店里,要了两杯可乐,王依雯一口气喝了大半,才解除口中的干渴。
「你可真有情趣!」
他摇头,生平头一遭对女人表露感情,不意竟遇此情况。
「何不再讲述一遍。」她虽语带玩笑,却是真心想听上千百句。
由于是假日,店内坐满了出游的年轻人、小孩,周围吱吱喳喳的,他如何开口?
「我想保留至只有我们两人时,免得惊世骇俗。」
他作了个惊吓的表情,引来她愉快的笑声。
「如果不渴的话,我们离开这里好吗?」他很想与她独处。
她也抱有相同的想法。正想离开时,张闵凯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闵凯。」
他转头看,是赵岳峰,他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许久未联络了,此时遇见,他的高兴不下于对方。
「太太呢?没跟着出来。」张闵凯问,他见过赵岳峰的妻子,很贤慧的女人。
「她罢工回娘家去了。我只好身兼母职地带着两个小鬼出门……来,叫叔叔。」
赵岳峰将身后的一对男孩拉过来。很可爱的一对双胞胎,灵活的大眼睛、一模一样的长相,讨人喜欢极了。张闵凯忍不住喜爱地一手抱一个地坐在他身旁,小孩不怕生,很快地在他身上玩了起来,童稚的声音,让他心底热起来,他看往对面的王依雯,却奇怪地发现她神色怪异地看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岳峰好奇地望着她。「什么时候结婚也不通知声。」
「还没行动。」他介绍。「这是王依雯。」
「王依雯。」赵岳峰念了三次。「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我要冰淇淋。」
赵岳峰仍在想,小男孩已一人一手地拉着他,吵着要冰淇淋。
「你们在这等着,爸爸去买。」
赵岳峰走了开,小孩又跳在张闵凯的身上,一人一边,隔着他玩起两国打战。
「很可爱是不?」
王依雯仍一副木然的样子,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他叫唤她几声,她才恍如听见地抬起头,脸上强烈的忿怒使他吃惊不已。
她突来的情绪反应,将他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握住她拢紧的拳头。
「出了什么问题?」
她没有回话,美丽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怒意慢慢地自她的眼底散去、淡去,她大口地喝了一口可乐,让冰凉的汁液冷却炙热的身体。
「你的表情很吓人,出了什么事?」
她的神情生疏了起来。「没事。」
一定有事!
他还想问,赵岳峰手中拿了两杯冰淇淋走回来,两个小孩叫了一声,兴奋地人手一杯,高兴得舔了起来。
赵岳峰看了她一眼,兴匆匆地说:「我记起在哪里听过王依雯这个名字了,真是巧合极了。你还记得不记得高中时,那个写信公然向你表示喜欢的胖女孩?」
似乎曾有这么回事,不过,已不甚记忆了。
「不记得。」
「她也叫王依雯,我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很深刻。是因为当时我觉得太好笑了,她让我想起句不适合用在女人身上的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着,赵岳峰大笑了一声。
「哗啦」一声,使他止住笑声,王依雯手中的杯子失手地掉在地上,弄湿了她的衣服,她却彷若未觉,任由汁液在胸前的衣上扩散开。
「怎么这么不小心?」张闵凯为她擦拭,她今天很心不在焉。
她没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岳峰。看得他头皮发麻,不明白她何以用此眼光看他?又不是说她,只不过是同名的巧合罢了……等等……那种眼神……他的嘴不自觉地张得大大的。相同的悲愤眼睛,糟了!他犯了一个大错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美丽非凡的女人,会与当年那个矮胖女孩是同一人。
「我有事先走了。」
赵岳峰牵起正玩得起劲的孩子,匆匆地告退。
「你刚才说你爱我?」王依雯的声音缓慢,而不确信地查证。
「是的。」他微笑。「我想我在办公室第一眼见你时,已被你吸引了,却一直不自知。」
她没有喜悦,茫然的眼睛像个迷失的孩童般,张闵凯深感迷惑,何以她的行为一下变得不可解?
沈正修一走出警局,一位穿着制服的司机朝他走了过来,显然已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他认得他,是老许,赵刚的司机,在赵家服务很久了。
「沈先生,老爷请你过去。」
车子停在路旁,赵刚坐在车里,沈正修对他没有好感。
「跟你的老爷说我很忙,没空。」
在赵倩菱送医,知道她平安地产下一女后,他即当机立断地与她撇清一切。赵刚财大势大,自会处理女儿、孙女的事,他不想被卷进无妄的风波中。
「请你务必去一下。」老许恳求。「不要让我这个做下人的为难。」
「实在抱歉。」
沈正修对老人仍怀有气,走了几步。
赵刚从车中下来,在他身后喊:「别急着走,我有事与你商量。」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沈正修不想停下,走向他的车子。
「老许,拦住他。」
赵刚要体健的老许挡在他身前。「沈先生,请你听听老爷说些什么?」
他可以不理,但没这么做。赵刚跑了几步追上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找我什么事?」
赵刚喘了一下,才说:「是为倩菱的事。」
千万别又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跟她已经没有半点关联了。」他粗声粗气地说:「不会连你也不信任自己的女儿吧?」
赵刚忙摇头。
「这我清楚,以前是我糊涂做错事。」
「都是过去的事,多提何用?」
「我太不该了。」赵刚责怪自己。「是我把倩菱推往火里去,让她受了许多苦。」
他无法表示同情,冷冷地说:「你该对她说,不必找我。」
「我知道你对以前我让你调职的事很不谅解,我可以弥补……」
他不快地打断:「怎么弥补?又用你的职权吗?」
「丁弘致已经同意离婚了,我就只有倩菱一个女儿,你们结婚后,我可以将事业交由你管理,警察这个工作太辛苦了。」
沈正修不动心。
「你去找别人吧!我对你的钱没兴趣,如果这便是你今天来的目的,我还有事要忙。」
赵刚焦急。「你不再爱倩菱了?」
「你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我不想再和你们赵家有任何牵扯,不要再来找我了。」
沈正修已失去性子。
「可是,倩菱仍爱着你。」
「那又如何?」他讥笑了一声。「你何时在乎起她的感受?」
为了补救自己的错失,赵刚没有生气,压抑住自己的脾气,低声下气地说:
「你怪我没关系,她现在处于最脆弱、最需要人关怀时,请你照料她,让她早些脱离那段不愉快婚姻的阴霾。」
面对老人的低声恳求,沈正修无法再冷脸相向。
「我不能答应你,我和倩菱之间已没了那分男女间的感情。」
赵刚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