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犀月很慎重地将花婆婆赠予的衣裳摆进布巾里。她的私人物品本就不多,充其量 不过是康谚买给她的衣物。
收拾完包袱,抬眼探向房门口,就见康谚嘴上叼了根小草,百般无聊地倚在门上。 这名漂泊成性的男子就连收拾物品也颇有一套,几乎成精了。
“整理好就走了,花婆婆在外头等着。”康谚吐掉嘴里的叶片,以眼神示意。
文犀月不舍地打量房内简单的布置,待了十余日,这儿已让她产生了家般的感情, 花爷爷、花婆婆以及镇上的居民都待她极好,说舍得是假。
“产生留恋是无法随心所欲畅游山水哟。”看出她的心思,他话中有话的提醒。
“你不要说得像什么都懂似的,我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检视,看看是否遗漏了东西, 谁要你多管!”
一口气反责回去,她忿忿地推开他,迳自往外走。
康谚无所谓的耸肩,尾随其后,走进大厅。抬头一瞧,却发现小小的斗室中挤满了 前来送行的镇民,而早他一步出去的月牙儿已被不舍的花婆婆拉去说话,这等阵仗他可 没遇过。
“康相公保重啊!”
“有空别忘了来看看咱们!”
“是啊!别忘了大伙儿。”
一些年轻的青年陆续上前对康谚话别。这些日子,康谚已成了年轻人的领头人物。
“月儿,保重身子啊。婆婆真舍不得你离开,要是能在镇上住下来该有多好。”
花婆婆眨了眨濡湿的眼,句句充满了不舍。
“老伴,说什么傻话,你这样子,是让月儿为难了。”花爷爷扶着妻子,温声劝道 。
“花婆婆,月儿会永远记得您的,别难过了。”文犀月拉起花婆婆皱纹满布却温暖 的手,真诚地说出承诺。
康谚适时走上前,说道:“我们差不多该上路了,时间晚了恐怕赶不及太阳下山前 到邻镇去。”:文犀月应允了声,随着康谚步出花家门,镇民们依依不舍直送两人抵达 镇外,最后还是两人好言相劝才让众人离去。
天空万里无云,文犀月舒展手臂大大吸了口气,有种久违的新生气注入她枯萎许久 的心灵,忽觉心绪平缓,沉重压力少了些。
“你看起来快乐多了。”沉闷的哀愁,淡掉了。
调了调肩上的包袱,她伸手摸了摸脸颊。
“我没在笑,你有病啊!老是胡说,不懂你怎么看的。”
“不懂的人是你。走吧,有好长的路要走。”他轻推她背部,催促着上路。
“你没考虑过租辆马车?老是用走的不累吗?”这件事她早就想说了。
“我再考虑看看,到下个城镇再决定。”他迈步向前,惊讶月牙儿的转变,她已经 会向他要求了,是好迹象不是?
虚应的答覆她一点也不满意,小跑步追上前,一把扯住他衣袖。
“等等我!”
第四章
早晨,康谚才刚用完早膳便迫不及待拉著文犀月到衙门前的告示板旁。
昨儿个抵达王家镇时已是初更时刻,匆匆选了家客栈,安顿好两人疲倦的身体。
原本该租两间房间的,谁晓得消瘦快速的荷包再也掏不出更多的银两,迫不得已, 只能租一间厢房同睡了。
老实说,两百两银子供两人花用少说也够用好几个月,不过上了梓朝镇一趟,荷囊 一下子瘦了大半,这会儿他不找事做也不成了。
“你在这儿躲太阳,我到告示板前看看有没有生意。别乱跑,我一会就回来。”
叮咛了几句,康谚立即跑步上前,仔细看着能赚赏金的缉凶画像。
文犀月状似悠闲地挥挥袖子煽凉。她明白康谚的工作,并未加以干涉;现今唯一能 赚钱的人是他,同时他的功夫似乎挺高强的,危险这类事八竿子也扯不上他呢。
街头一阵人声鼎沸引起她的注意。她偏了偏头向前探,就见一名富公子装扮、身着 锦衣华服的男子,大摇大摆横行在街道中央,四、五名奴仆打扮的壮汉狐假虎威,粗鲁 斥喝街上行走的百姓,全然恶霸架势。
这类欺人的恶霸她见过好几回,在她和秋娘四处躲藏的日子里,有一次就差点让人 强抢了去,幸而秋娘懂武,勉强打跑那些登徒子。
扁扁嘴,十足厌恶地转回头不愿再看。
文犀月遗传了娘亲魏红云武林第一美人的绝色容貌,即使少了锦衣华服,穿着平民 衣料的她仍不掩其美貌。她知道自身的好样貌,也尽力掩藏光华,太过动人的相貌只会 招致他人心怀不轨,这一点她谨记在心。
矮胖的恶少一双细小如豆的眼珠子不断张望着,眼珠转呀转的忽地停在一抹纤瘦落 单的身影上,嗤嗤淫笑。
“小姑娘,一个人不无聊啊?”初见文犀月容貌,胖恶少大大吸了口气,看不见瞳 仁的小眼顿时瞪大了两倍。
见美人不说话,兀自冷着张脸,胖恶少讨好的涎着脸笑,又往美人踏近一步。
这名胖恶少名叫王永财,其父王春福是王家镇上的首富,名下土地占了王家镇的一 半,镇上一半以上的居民是王家的佃农,因此王永财仗着家大势大鱼肉乡里。
据传连官府也和王家有交情,结合金钱、权势,王家的人没人敢反抗。
面对一张色淫的肥脸,文犀月只觉恶心,不轻易显露表情的脸孔更冷上三分,不愿 再待下去,她闪过身旁的讨厌人物,欲去官府寻找康谚。
王永财见状,手一抬,五名家仆立即围成一圈,将人困住。
色心已起,王永财决定要强抢美人回去做妾。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他要定了。
“让开。”文犀月冷冷斥喝,高贵气质尽展,化作人墙的家仆也不禁后退了几步。
色胆包天的王永财楞了楞,随即又回复不可一世的狂态,故作潇洒地上前。
“够傲,我就喜欢这种美人。小姑娘,跟本公子回府作客,包你荣华富贵、山珍海 味、绫罗绸缎吃用不尽,这等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
“我拒绝,请别挡着路。”
“嘿嘿,小姑娘,别不识好歹,今儿个你非跟我走不可。”
“光天化日之下,你难道不怕我大声呼救,我的同伴随时会出现。”臭康谚,跑哪 儿去了!
她有些恼,恼康谚。
“小姑娘,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在这个地方谁敢插手本公子的事!”
说完,王永财睨视十尺之外面带惧意的镇民,一旁的家仆神气活现,仗着主子的权 势洋洋得意。
文犀月早看出镇民的惧意,就算她给强抢走了也不会有人挺身为她主持公道。
这会儿倒挺想念那名离开不到一刻钟,上衙门找赚钱路子的无赖男子。
“让不让路?别人怕你,可不代表我怕。”天气热得烦人,她已耗尽耐心。
见美人推开人墙欲逃,王永财肥掌一抓,正抓住美人纤滑柔嫩的玉指,软绵的触感 迷去他不属于良善的色心。
“好软、好软!光是摸了手就这般销魂,到了今晚只怕更舒坦哩!”淫秽的暗喻惹 得一旁的家仆哈哈怪笑。
“拿开你的脏手。”怒气攻心,她只想杀了眼前不堪入目的下流色胚。
“不放不放,我那舍得放哩!”
她力气小,压根儿挣不开被制住的手指,又急又怒,脱口而出:“康谚!”
“你叫也没——哇——我的手!”
一抹蓝影闪入人墙,一敲一拉,文犀月的手安然脱离猪爪,至于王永财,则倒在家 仆身上抱手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