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娟本来只瞪大眼睛,现在连嘴巴都张得好大。
“妈!这真是……孟刚这家伙太坏了!他敢说他在我那儿过夜的事?老天爷!那他有没有说,他是睡在沙发上,根本就醉得不省人事?”
“他没喝醉。”孙妈妈慢条斯理的说。“也没睡在沙发上。”
“他说谎!”亮娟大声的说。
“他没说谎。”
“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我怎么会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呢?傻丫头!孟刚就算存心想欺负你,凭你的机智,他很难达到目的。我只说他没睡沙发,又没说他跟你一起睡,看你紧张成这样!”
亮娟皱着眉,努力回想半天,终于放弃:“我明明看他躺在沙发上睡的,他硬要说没有,那我也没办法。”
“他真的没睡,他在地板上坐了一夜。”
“什么意思?坐在哪里的地板?我怎么不知道?”
“你已经睡了!当然不知道。”孙妈妈轻叹口气,“孟刚这孩子,真是傻得可以,他就坐在你睡觉的床头前面,呆呆看了你一整夜。”
“啊?他偷看我睡觉?”亮娟皱眉。“他有病!”
“你呀!死鸭子硬嘴巴,孟刚会这么做,连白痴都猜得到原因。妈告诉你,男人看女人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恨不得剥光她的衣服,另一种是根本不在乎她穿什么。前面那种难持久,玩过就算了;后面那种,才是真心相待,天长地久。孟刚他看着你沉睡的脸,心里一定对你有千万缕情意,要不是真心爱你,他干脆爬到床上,随随便便占有你的身体,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算了!哪里还肯听你的劝,回家挨打受罚,甚至连我住院,他都不厌其烦跑来守夜——这叫做爱屋及乌,你懂不懂?”
“我——”亮娟想反驳,却说不出任何字句。
“你该不会真的很爱冯先生,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吧?”孙妈妈忧心的说。
“没有那么严重,我跟他只是好朋友,还没真正开始谈恋爱呢。”
“那就对了!有孟刚在,你心里容不下别的男人,我看你就别再费事,跟孟刚谈恋爱就好了!改天见到他,我会叫他加把劲,你们不要浪费太多时间,最好是年底以前结婚,真赶不及,先订婚也好。”
“妈!”亮娟急得脸红,狼狈万分的逃下床。“我不跟你说了啦!你真讨厌,开口闭口都是孟刚,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居然硬要我跟他结婚,以后我再也不跟孟刚讲话,看他怎么唱独脚戏。”
孙妈妈看着她跑出房间,忍不住又是一阵笑,看这样子,亮娟是留不住了,很快就是孟家的人,幸好只隔一道墙,这么乖巧的女儿,若是嫁得太远,还真让人舍不得。
第九章
教暑期班的学生,是亮娟最快乐的工作,她不必像平时那么忙,暑期班没有课业进度的压力,一个上午的教学很轻松,到下午,各式各样的才艺项目,更是师生同乐的好机会。
嘉德兰每星期都排两次游泳课,亮娟水性好,当然要下水陪学生们游泳、打水仗,几堂课下来,把皮肤晒成了巧克力色。为了洗发方便,她又剪了更短、更清爽的发型,整个人显得俏丽又有精神,愈来愈散发独特的女性魅力,她自己没感觉,但是周遭的人都认为她更美了。
孟刚还是整天缠着她,中午午休时间,他一定打电话给她,光是听她责骂几句也高兴,只要时间允许,他总是陪她吃晚饭。夏天是孟刚工作最忙的季节,到处都有泳装秀,他得带着一群模特儿四处赶场,户外摄影的机会更多,他的肤色就跟亮娟一样健康,关于这点,他倒是很得意,常常对亮娟说,他们是标准的情侣,走在一起,根本不必开口,大家都看得出他们俩是一对,当然亮娟总是赏他一个白眼,算是回答。
偶尔,亮娟还是会跟冯新群见面,他们依旧去听音乐演奏会,看场电影什么的,但是亮娟感觉得到,冯新群的态度愈来愈像兄长了。他问她生活观感、关怀她的健康,为她开车门、拉椅子,无论做任何事,神态都一样自然从容,完全不带爱情成分了。
亮娟一直没有过问冯新群和沈茵玫的进展,他倒也没瞒她,很诚实的招认他正和前妻恢复约会。有一、两次,他们在咖啡店闲聊,沈茵玫打电话来,他就当着她的面讲电话,而她只对他微笑,因为他也清楚孟刚一直没放弃。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感情这条路,他们两人相距愈来愈远,但友谊却愈来愈浓。冯新群经常说,爱情与意愿无关,与道德无关,爱是宿命,是运气……他从不否认羡慕孟刚,因为亮娟懂得爱男人、尊重男人,孟刚运气比他好得多。这种说法,亮娟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反正她死不承认与孟刚已经是情侣。
八月二十七日,气象局发布陆上台风警报,超级强烈台风罗拉来袭,预定在下午两点从宜兰登陆北台湾。
亮娟放了台风假,在家做防台准备,她买了手电筒、收音机、蜡烛、泡面、干粮、急救箱……样样不缺,完全有职业水准。
美中不足的,别人并不像她那么注重防台工作,楼下洗衣店的招牌没有加强固定,被狂风吹上天,偏偏就那么凑巧,砸破了她小客厅的一扇窗。碎玻璃掉满地还不算惨,不停泼入的雨水,四处飞溅,才真教人手忙脚乱。
印花布沙发被溅湿了,书架就在沙发右后方,当然也无法幸免于难,天色已暗,停水了、断电了,电话也不通,台风登陆比预估的时间晚,当然也会停留晚一点才离开,亮娟让收音机一直响着,聆听台风的最新动向,同时靠着手电筒的光亮,一趟又一趟把书架上的书搬到不被雨水溅到的地方,再拿出全部的干毛巾抢救。
八点钟,收音机里的主持人提醒听众对时,亮娟这才惊觉,从下午四点忙到现在,她竟连一滴水都没喝,更别提吃晚饭了。
忙乱中,突然有人用力拍她的房门。
“亮娟!快点开门,你在不在里面?亮娟!”
是孟刚的声音。
亮娟拿手电筒照路,她知道地上仍然残余着碎玻璃,走起路来特别小心翼翼。
“外面狂风暴雨的,你来干嘛?”她打开门,用手电筒照向孟刚,劈头就是责备。“噢!看看你,全身都湿透了!真麻烦。”
“我担心你一个人害怕。”孟刚简单的说。
“笑话!不过是台风,有什么好怕?”亮娟伸手拉他,领他走。“小心一点,地上还有一些碎玻璃,下午窗子被飞来的招牌砸破了。”
“你人不要紧吧?”
“只砸中窗户,又没砸到我,没事的。”亮娟对他的担忧完全不领情。“我的毛巾全都拿去擦书了,你这一身怎么办?”
“无所谓啦,别管我,你需要人帮忙吗?有没有东西要搬开?”
“该搬的书都搬走了!”亮娟苦恼的说。“沙发反正已经湿透,搬到哪儿都一样,我看就等雨停再说。倒是你,穿着湿衣服怎么行呢?把衣服脱了吧,我找衣服给你换上。”
“你讲话的口气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孟刚抱怨着。“我冒着大台风,辛辛苦苦开车,又怕车子停在路边,会被倒下的行道树压壤,只好把车子停在三条街外的收费停车场。我顶着风雨走三条街,好不容易到你这儿,结果你还嫌我烦,真是没心肝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