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况,我是出不了这个门了,但请你见到他时,一定要告诉他这件事!”
“我……”
“和颜姐,我拜托你,我不要他再苦下去了,他这一生,好像就是为了我而来,对他所做的一切,我已经偿还不起了!求你答应我,我从没求过人,但我求你!求求你……”
像豁了出去,沈和颜为她的眼泪所打动,不假思索便点了头。
沈和颜走后,楚薇枫把很多事的前因后果翻来覆去地想了个明白。怨恨无法改变什么,走到这步田地,她已无任何说话的余地。
楚薇枫闭上眼,只觉得好疲累,一直撑着她走下的恨和不平都在此时颓软了,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争什么。
命运如风,已经把她和莫韶光的距离拉得太远了。她只能祈求,求他这辈子,都不要再为自己伤任何的心。
第十章
城北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火灾,断绝了一切线索。
楚连找不到人,心中惴惴。而沈和颜,不知道该怎么把这消息跟楚薇枫说去。
倒是怨气难消的方仲卿,借故又发了一顿脾气。楚薇枫安静地听着,整个人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实。
像心有感应,她知道莫韶光并没有死。他只是像从前那样。不忍她为难,所以失去了踪影,也许,他仍藏匿在某个角落,静静地守候着她。
对莫韶光所有的误解都已冰释,楚薇枫只怨他走得太急,急得她没能把父亲的谎话揭穿,想到他还要担负那谎言所带来的折磨,她眼是一场泪雨。
几日后,她坚持独居一室,不肯再与方仲卿同房,虽然他极不愿如此安排,却无法反对,因为连看诊的大夫也这样建议,另一方面,方仲卿也怕自己压抑不住的感觉和情欲,会误伤了楚薇枫与她腹中胎儿。
也许是受到怀孕的影响,渐渐地,她对人,也不像从前那样平淡冷漠了,一言一行间,虽还有一种生分在,但总是合宜的端静和柔顺。
莫韶光这次消失,时日更长,好像他是真的铁了心要跟楚薇枫断个彻底。几次沈和颜出门,都盼能像过去一样,会在大街上偶遇他,想的也只是想确定他没事,好跟楚薇枫报平安,但是,每每换来满满的失望。
方仲卿冷眼观察,依旧不肯撤去对她的严加看守,他怀疑这又是个企图让他安心的骗局。
直到几个月后,她的小腹渐渐隆起,行动开始不便,他才终于定了心。
★ ★ ★
九个月后,燕州边关。
何绍远那条老贱命,还真是耐磨!
老家伙麾下那些和他同级的将军,想必也都蠢蠢欲动吧?
床上的梁律不耐烦地想到,右脚狠狠一伸,毫不怜惜地把身边酣睡的女人踢下床。
“哎唷!”滚下床的女人大叫一声,晕茫茫地睁开眼,红红的胭脂狼藉地糊满整张脸,白嫩肥厚的身上散布着淡青的掐迹和咬痕。
“你干什么呀!”她叉着腰,大发娇嗅,胸前两颗丰硕的乳房随着动作放浪地颤动着。
“滚出去!”梁律吼道,才不管她身无寸缕。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佳。他包养了一个多月,女人深知梁律的脾气,不敢再造次,夹着屁股,半遮半掩地跑出去了。
他妈的!梁律咒骂了一声,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边防地,全都是同样的烂货色!留守这里一年半载的,要不是没别的选择,他实在对肥女人倒足了胃口。
想着想着,他不禁想起一张冰霜美丽的清瘦脸庞。
那个楚薇枫……他吞了一口酒,粗鲁地拭去了嘴边残留的酒液。
隔了这么久,不知那妞儿是不是还像他记忆里想的那么娇艳动人?
听往返城里送递公文的信差说,这女人不但嫁得风光,在最近还很争气地替夫家生了个白胖儿子。想着想着,他涎笑着,忍不住抓了抓胯下。
他从没玩过良家少妇,要真有再进城的那一天……嘿嘿!他一定会去探探她!这么想着,他更是欲火难忍,有点后悔把刚才的肥女人赶了出去。
但话又绕回来,要不是那老不死的何绍远,有一日、没一日地拖着,他又怎么会被军令绑在这里,动弹不得?
愈想就愈生气,梁律把酒瓶狠狠一砸,嘴里咒的全是何绍远的祖宗八代。
等着吧!时间不会太久的,等他梁律进城,必是有仇报仇!他看上眼的女人,也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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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韶光靠在花木扶疏的矮墙边,翘首看着远方。
这一片占地数顷的土地,坐落在燕州城郊外,是燕州目前最大、也是较具规模的墓园。
从小燕湖畔那场祝融之灾消失后,他仍然没有离开燕州,因为心里还牵挂着楚薇枫,于是选择隐居在这处平日少有人烟踏及的墓园,与一位守坟的独居妇人相依为伴。
与平日园里的冷清相较,今日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全都是携家带眷前来扫墓的人群。面对这种景象,想起自己仍是形单影孤,而楚薇枫已为家开枝散叶,莫韶光心里自是不胜唏嘘。
“年轻人。”一位老妪缓缓朝他行来,语气亲切地招呼着。
莫韶光对她微笑,喊了一声廖嬷嬷。
廖嬷嬷在他身旁拣了个位置坐下。“很少瞧见这儿这么热闹吧?”
“今天是清明吧。”他说。
“是呀!”老妇笑道:“时间过得真快呀!你留在这儿,也好一段时日了。”
莫韶光交握着手,目光无意识地飘远,落在更远处几辆看来豪华的马车上。他站了起来,脸色愈来愈凝重。
“年轻人,在看什么?”廖嬷嬷也跟着站了起来。
“没有。”莫韶光摇头,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几步。
“那是楚家的马车,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派人来修坟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廖嬷嬷开口解释道。
“坟前的那位,可是燕州首富楚老爷?”
“原来,你也识得他。”
等了半日,墓园里的人潮逐渐散去,楚家的马车也走了,莫韶光才走向楚家方才大肆整理过的两座坟。
站在第一座墓碑前,他眼神闪了闪,忍不住心惊。
再走到第二座墓前,他更疑惑了。因为,两块墓地上的石碑,竟都刻着同样的名字。
莫韶光暗咒自己粗心,他住在墓园的时间,一直深居简出,虽然偶尔会帮着廖嬷嬷处理一些丧葬之仪,都仅止于一些葬在墓地边缘的乞丐流民,大部分的时候,他的重心都在花木栽植之上。也从来没有想过,这里竟会埋着他至亲之人。
“嬷嬷,这两座坟,都是楚家所有?”他盯着两座坟前仍徐烟袅袅的沉香,突然问道。
廖嬷嬷走上前,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是呀!这坟,分别葬着楚老爷子先后两位夫人。”
“两位夫人?那为什么两座墓碑都刻着一样的名字?”
“这当然是有缘故的。”廖嬷嬷语重心长他说,突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年轻人,这话你要是去问别人,恐怕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嬷嬷,您知道其中的缘由?”
“当然知道。在二十八年前,我曾经是楚家的老佣人。”
莫韶光瞪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但廖嬷嬷似乎沉浸在年代久远的往事里,并没意会到他错愕的表情。
“要不是大夫人对人特别好,我是不会特别记得的。”廖嬷嬷点点头,拈着袖子轻柔地拂去墓碑上吹来的些许风沙。“她很宽容,对咱们这些老下人特别好,但不知为什么,她脸上所流露的笑容总是特别忧郁,尤其是每每看到一两岁大的孩子,就会背着人默默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