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豆深呼吸再深呼吸,胸口挺得发胀。
冯即安可没忽略她这个动作,偷瞄了她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不过……能气气她,好像也挺有趣。
见他要走,梁红豆拦人的动作比谁都快,刷一声挡在冯即安面前。
“你没钱,所以要白住,是不?”不好承认自己的错,她口气软下,给他台阶。
没恼羞成怒,冯即安笑嘻嘻的点头,丝毫不以为忤。“给你猜对了,我就是没钱。可我突然想起来,这玉佩应该还值个几两银,你开的价钱太贵了,我改住小客栈好了。”
“不准!”她一惊,追过去喊:“你要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准打玉佩的主意!”
他耸耸肩,又往回走。
“去哪儿?”
“回百雀楼。”
“不准!”她又跳过去。“那儿龙蛇杂处,对你的名声不好。”
“你管得真多。”他终于抱怨出声。“这样不准,那样也不准,你怎么这么麻烦。”
“你住下来好了,方才的话只是要试探你。”一时情急出口,试探他什么,梁红豆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此刻一张嘴怎么说怎么笨,出口的全是些没逻辑的呆话。
“免费吗?”幸好冯即安也没追究,只是忽然又往回走。“我可不希望你以为我是在威胁你。男子汉大丈夫,可做不来这等事。”
“免费免费,你也没有威胁我。”她摆出笑脸,心里想揍他,却又动手不得。
“那……谢谢你了。”他拍拍她的肩。“改天大哥请你吃糖葫芦。”
瞪着他消失在布帘后,梁红豆整个身子软软的瘫在墙上。她从不知道,面对面跟个人说不到一时半刻的话,竟要耗掉她一半的力气。
但……至少他确定要留在这儿了,不是吗?梁红豆眼神一闪,忽地站起身!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眼前让她占了天时地利,冯即安住在这儿,多的是机会试他的真心。
“我就不相信,我比不上那条蛇。”说罢,她哼哼笑着,眼底闪着胜利的光芒。
☆ ☆ ☆
计划与现实有出入,似乎是必然的。
一个多月来,除了用膳时间,才会在饭厅里看见冯即安,其它时间,他的人就像空气中忽隐忽现的蚊子似的,只有红豆在偶尔不小心闻到他身上泌出的几许香气,知道他定是跑去花牡丹那儿。
为此,她真是恨那花牡丹恨得牙痒痒,可是却不好在人前发作,只能在厨房一角生闷气。
“豆豆!”刘文匆匆走进厨房,见她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脸不吭声。
“什么事呀?”她视而不见的问。
刘文在她面前蹲下。“看见干爹回来,你一点儿都不开心?”
梁红豆闻言,嘴皮子掀了两下。“开心呀。”
见她那模样,刘文叹了一声。“你,唉,真给你气死了。上回干爹和你谈的事,你考虑清楚没有?”
“爹……”她横他一眼,心浮气躁的摆摆手。“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我已经把琼玉和阿磊的事处理好了,这一回,你可没理由反对了。”
“处理好?什么意思?”
“我和杨老头谈过了,一会儿黄汉民会过来,我会代杨老头跟他退掉这门亲事。”
“嘎?”梁红豆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难不成老头子诓你不成!”说罢,刘文捉住她的手。“跟我上楼去。”
半信半疑的上楼,她才发现,江磊、黄汉民和杨琼玉早早等在房里。
刘文关上门,清清喉咙,冷静的看着他们。
“琼玉,这次回牧场,我已经跟你爹谈过这件事了。”
杨琼玉抬起头,忧心忡忡的望着刘文。“爹……他老人家怎么说?”
“别急。”刘文安抚她,转向黄汉民。
“黄公子,这玉还给你吧。”刘文拿出冯即安交给梁红豆的玉佩,还给他。黄汉民喜形于色,连声道谢,忙上前接过。
交还玉佩的同时,刘文定定的看着他。“不过,杨老爹要我替琼玉退了这门亲事。他说,不能把女儿的幸福交给一个赌徒,从今以后,她跟你再没半点关系。”
黄汉民脸一僵,顿时面如死灰,喃喃自语:“我……我已经发过誓,我不会……再犯了,真的,我也是想赢点钱,好风光的迎娶琼玉进门,我是真心想这么做的,你们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梁姑娘,你不帮我吗?”黄汉民转向梁红豆。她耸耸肩,转过身去。
“琼玉,你不能这样对我,至少……至少再给我一次机会!”黄汉民焦灼的拉住她,软弱的神情却只是更令人摇头。
“你也听到了,是爹的意思。”杨琼玉避开他的手。
“如果你坚持不肯退婚,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是不是?你去求你爹,好不好?”他满怀希望的拉住她。
见没有人对他寄予同情,黄汉民又急又气:“你怎么可以悔婚!”
“你答应把玉佩交还给我的!”他把炮口转向梁红豆。
“我……杨老爹坚持退婚,你拿回玉佩也没用。”梁红豆后退,几乎被他绝望的眼神击倒。
同情在此时于事无补,只会让事情越来越槽。杨琼玉别过脸。解脱了也好,樊家那件事,若不是红豆肯替她出头,只怕如今她是生不如死。
“你们……哈哈哈……”黄汉民颤抖的指着他们:“我知道了,你们说要去抢玉佩,根本就是假的!这只是你们的藉口,你们这种做法,跟樊家自我手上赢走玉佩又有什么两样?!”
“不干红豆儿的事,是我拜托刘当家求我爹作主退婚的,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说不过他,杨琼玉气哭了。“你别净在那儿瞎怪人!”
“没有办法?是他吧,是不是?”黄汉民使力推了江磊一下,见他闻风未动,愤而把杨琼玉推倒在地。
下一秒钟,黄汉民已被江磊高高拎起来,后者的脸上全是怒火。“姓黄的,我警告你,做人别太过分!”
“阿磊,放手。”刘文命令。
黄汉民瞪着眼前这些人,忽地咬牙切齿地对着最柔弱的杨琼玉咆哮起来:
“都是你这个祸水!你不贞不洁,喜新厌旧……”
“我没有。”杨琼玉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说够了没有!?”梁红豆大吼一声。她真是看不下去了,揪住黄汉民的衣襟,她浑圆明亮的眼睛直逼黄汉民心虚的脸。
“像个男人点行不行!?有本事,你就争口气,中个举人考个状元,要不摆个字画替人写写字,你连自己三餐温饱都顾不了,要叫琼玉怎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冲着琼玉,咱们还算有几分交情,他日在路上见了,还能点头称好,你别把这一丁点儿缘分都糟蹋了!”
刘文激赏的望着梁红豆。这番话说得太好了,他真是以她为荣;要不是怕再伤及黄汉民的颜面,他非大力鼓掌叫好不可。
梁红豆的仗义宣言。一时间堵得黄汉民自惭不已。他摇摇晃晃的退了几步,突然把东西猛力朝地下一掼,玉佩顿时碎成七、八块。
“我会……我会……把她抢回来的!”说罢,跌跌撞撞的走了,只留下众人鄙视的目光。
第四章
个把月后。
阜雨楼里,万籁俱寂,众人睡意正酣,梁红豆之前才与刘文对酌了几杯小酒,这回更是睡得不省人事。
要不是一连串越来越重的拍门声,说不定还惊醒不了睡梦中的她。
“姑奶奶,姑奶奶!醒醒呀!”
“什么事呀?”她拉过棉被,含糊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