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法子的。”男子定下心,唇角邪气一笑。“近不了他的身又如河?知道聚酒庄传家秘宝所在的人,不单只有他一个。”
咦?“你是指--”
“他唯一的亲人、他的亲弟,难道也不知情吗?”
“展谨行?他会知道?”
“哼!就算不知道,做弟弟的去问哥哥自家的传家之宝藏在哪里,展厉言会不说吗?办事要用点脑筋,自己找不到就让旁人效劳。”
“如果展厉言不说呢?”
“他不说,就有理由从中挑拨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让他们兄弟俩起内哄!古语道:兄弟阋墙是败家的前兆。就算拿不到展家的秘宝,也能毁了他们展家。”男子盘算着。“届时,不用他们展家的传家宝,我也能独占鳖头,赢得天下第一醇的名号!”
“我……试试。”
“记住,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能办事,这回不准再失败了。”
“……是。”
“若再失败,就别回来见我!”
“你怎么能--”
“下去!”
转眼间,厅堂只剩男子一人。
不消片刻,一黑影从窗口直落,单膝跪在男子脚边。
“你查得如何?”
“展厉言身边的女子姓成名琼玖,是孔家镖局的人,但从没见她押过镖。”
“她押不押镖与我的事无关,我要问的是怎么对付她。”
“酒。”
“什么?”
“成琼玖祝酒如命,聚酒庄里上下皆知。”
“你的意思是用酒引开她?”
“正是。”
“好,成琼玖的事交给你,反正--你想杀她是不?”
“没错!”黑衣人应声,难掩杀意。
“我一定要杀她以雪前耻!”他发誓。
第六章
哈--啾!
揉揉鼻子,好痒,谁在背后偷骂她来着?成琼玖暗想。
还是--因为这身衣裳挡不住半丝风,冷得她直打哆嗦的缘故?
这样子真有用吗?她怀疑展谨行的法子是否真靠得住。
再这么晾在这里,恐怕还没见到展厉言,她就已经因为吹风太久病倒了。
是啊,万一展厉言不来,她傻傻杵在这呆等生了病怎办?那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了想,还是离开的好,为了今晚的事儿她连饭都没吃,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直想哭了。
衡量了会,成琼玖决定回别院,步下曲桥。
嗯,等会要叫江婶煮一大锅面,喂不了酒虫,这米虫得喂饱一点。
“谨行说你找我?”曲桥另一端熟悉的声音拉住她离开的脚步。
来了!她回头看见对面的身影。啊啊,真的是他。
瞧见她的展厉言好半晌说不出话。
平日穿着打扮与男子无异的成琼玖今日换上时兴的圆领襦服--
绛紫的绮绢衣裙,长身窄袖体现窈窕身段,圆领露出白皙锁骨,着实诱人;眉眼沾染胭红粉脂,将本就清秀的容貌点缀出不曾流露的艳色,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是了悟。
难怪谨行一顿晚饭下来表情古怪。
“是谨行出的主意?”料想她绝对没脑筋想出这法子。
“嗯。”成琼玖老实承认。
“而你乖乖照做?”未免太听话了吧?
“我不想你一直生我的气。”她说,语气委屈。“他说我这样能让你消气。”
之前还不觉得他的气恼让自己难过;但此刻被他这么一问,她突然觉得自己好难受。
她是真的不想他总生自己的气。
“你倒是知道我在生你的气。”还算聪明。
她点头,可--“知道归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老生我气呢?”疑惑染上眼,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大动肝火的事。
原本走向她的脚步闻言停住,站在桥心。
她到底还是迷迷糊糊。展厉言深深深深叹了气。
“展厉言?”
他抬手,招了招。“过来。”
“喔。”
她起脚,第一步就踩到过长的裙摆,发出惨无人道的尖叫:“啊--”
“成琼玖!”
咚!绛紫色的身子四平八稳贴在桥面,跌得结实。
痛啊……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胸口,疼啊……
来不及接人的展厉言空荡成勾的双臂,愣在原地。
“呜……好痛……”就说这身衣裳她穿不惯嘛,真不晓得为什么那杜姑娘穿上这身行头还能走得那么稳当,像柳枝摇曳生姿那么惹人疼惜。
过长的不单只是裙摆,那垂袖亦然。
不得已,成琼玖卷起袖子,笨拙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像是刚学步的三岁稚童,艳色的清丽沾上灰头土脸的狼狈,很是逗趣。
噗嗤!“呵呵……”
“啊啊,你笑了!”不理自己的狼狈,眼前这张带笑的脸不再是老见着的严肃,
啊,他笑起来真好看哪!
成琼玖不自觉地看着看着,入了迷。
她的凝视,敛了展厉言扬起的唇。
“别!别不笑啊!”小手想也不想就贴上收回笑容的唇角,想留住最后一点残馀的笑纹。“你笑起来那么好看,打我来聚酒庄很少见你笑过,让我多看一会儿好不?”
她这话提醒了他。
从相识至今,他鲜少给她笑脸看过,就像她说的,总是在生气。
思及此,展厉言皱了眉头。
啊啊!又把眉毛打结!腾出手抚上眉心。呜呜……顾此失彼,压平了眉就留不住笑,看看,又是一张她熟得快烂的臭脸。
成琼玖丧气,叹声中垂头,额心敲上展厉言胸膛,没发现在她试图留住他笑容时两人已大接近的亲昵。
“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笑了,这么快就消失,唉……”
“你在乎我笑不笑?”他很少笑,亦少怒,但自她来到聚酒庄后,少笑依旧,易怒反常,总会因为她的言行无端发起脾气。
也亏得她迷糊带过,似傻非傻地承受怒气。
“你笑起来比平日好看上数十倍。”她抬头,沾灰的脸表情认真。“虽说本来就长得好看,可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好看好看,真的很好看。”所学用字不多、书也没念过几本,成琼玖笨拙地只能重复一样的字句,未了,添了一句:“我喜欢。”
“喜欢?”平静心湖宛如被投下一石,频起波澜。
“对对,就像现在这样!啊啊,你笑起来真好看……”她着迷地叹道,浑然忘记展谨行传授的招数和目的,忘了争取她视之如命的美酒。
眼前人不经意扬起的柔笑比美酒更让她着迷。
“谨行教你这方法是为了讨酒喝对么?”
“……是啊……”真好看哪--入魔的她比平常更老实。
果然。“你应该趁机讨?”
“讨什么?”
“讨酒。”
“啊?”她茫然,陷入柔和的笑靥中尚未回神。“你说什么?”
她这模样想引他中计也难,以她的脑筋根本骗不了人。“谨行太高估你。”
“什么?”
唉,也罢。“你的脸沾了灰。”
啊?她摸摸脸,想起方才被裙摆绊倒。“跌倒哪能不沾灰的。”
“说得也是。”他抬手,指背轻拭左颊上的灰尘。“刚跌得很重,疼吗?”
“嗯。”他的问让她想哭,抽抽鼻子,备觉委屈得连声音都变得哽咽,丝毫不觉自己正像个小鸟依人的姑娘家撒娇着:“这里疼、这里疼、这里也疼。”她指着额头、俏鼻和胸口,娇憨的模样煞是可爱。
展厉言依序吻过泛红的额心、鼻头,最后停在隔着衣衫的胸前。
“呃……展、展厉言?”他这是在做什么?
“还疼吗?”
她摇头。“你为什么--亲我?”
“有人这么对你?”
“不,没有。”他是第一个。
可鬼的是--自己为什么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