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幺时候回来?”她听见娇滴滴的女孩叫爹地的声音。“我再给你电话。”他匆匆挂线。
星星装着笑容:“先生有大生意,迟些才能回来,给他留份炒面和粥,不用等,我们一起吃。”
星星不明白,今天是光浩生日,为什幺会和妻女去了粉岭?
不过她没有怨他。
她知道光浩是无可奈何的。四点,她把生日蛋糕放在餐桌中央,准备等光浩回来吃下午茶。四点半,星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一只盲目的苍蝇。
四点四十八分,电话铃响,她扑过去一手抓起电话筒:“光浩!”
“对不起!我想不到她竟在家里请客……”他的声音很轻。“通宵舞会?”星星的人冷了半截。“不,不用担心,没有舞会。只请几个最好的朋友在家里吃饭,有些还带了孩子来陪伴依莉莎白。我看,十点就该散了,我十一点到你那儿。”“万一十点还没有散呢?”
“孩子都要睡觉。这样吧,我们约好十二点……”“十二点就过了你的生日,我想替你庆祝生日。”
“我尽量赶在十二时前……”
突然传来一个说英语的女人声音:“你还没换衣服?朋友……”“打令,晚上见!”他挂上了电话。
啊!现在差十分钟才到五点,距离十二时还有七个钟头,这七个钟头怎样过?
“童太太,童太太!”“啊!”星星惊醒地叫。“童先生的电话?”“是的。”星星把电话放好。“他什幺时候回来吃生日蛋糕?”“他有事,可能晚上才回来。”“真奇怪,一年一度的生日嘛!应该和太太在一起。他一直把太太放在第一位。”芳姑有所怀疑:“我晚餐的菜都做好了,他不会不回来吃饭吧?”
“不会,所有的菜都是我们精心杰作,他不吃,我不饶他。”“童太太,还需要我做什幺事?”
“你忙了一天,回家休息吧,明天我留一块生日蛋糕给你吃。”“谢谢童太太。我的那罐长寿花生米,你别忘了代我送给重先生。”
“谢谢。明天见。”
芳姑走后,一间屋子静得像个深谷,星星把生日蛋糕盖好,放回冰箱。
她走出花园,对老吴说:“明天才能请你吃蛋糕,先生忙着赚钱,今晚很晚才回来的。由我来等门,你早点睡吧。”
最近男主人常常不回来,老吴心里早生疑心,但是,他怎忍心开口问女主人。他说:“太太,肚饿先吃菜,别饿坏了身体。”
“我知道,谢谢!”星星哽咽。
反正还要等六、七个钟头,一个人对住四幅墙实在很无聊,星星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睡觉。
一觉醒来,房间虽然没下窗慢,可是整个房间黑麻麻,她莫名其妙地一阵心跳,连忙开了房中的大灯。
十点,差不多还有两个钟头。
她懒懒地起床,洗澡,换件大红缎旗袍,梳个髻,髻旁插朵红玫瑰。
到厨房,穿上围裙,今天煮了八个菜、一个汤,都是中国菜,由于只有他们两个人吃,用的都是小号碟。
该加葱花的都加了葱花,汤也热了,看看腕表,十时二十六分,光浩差不多要回来了。
星星再把生日蛋糕拿出来,插上两枝大蜡烛,九枝小蜡烛。
把一盒红玫瑰插好,十一时五十二分了,她连忙到厨房,把菜和汤放在餐车上,推了出来。
一桌子的菜,多丰富。
她连忙脱下围裙,跑上楼喷了些香水,又下来,走出花园,等了一会,看看表,刚好十二点。
星星仰头望着夜空,幽幽地说:“光浩,生辰快乐。”
她再站多一会,然后回饭厅,把粥和面都放在桌上。
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想夹块带子,突然眼泪涌出来,她放下筷子,推开椅子,跑回房间。
床上放着一包用金色彩纸包着的礼物,但礼物的主人呢?
床头电话铃响,星星拿起电话,对方传来声音,欢笑声。
“星星,对不起,我赶不及十二点回去……但一定会回去,你等我。”
“家里开舞会吗?”
“不是,你等我……”
电话总算来了,她不能睡,她要等,什幺时候回来?不知道,也许是天亮。
为了不想吵醒老吴,她到花园,在大铁门旁一棵紫荆树下等。
她站着;她靠在树上;她蹲着,后来她进屋里搬来张餐椅。
她竖起耳朵,准备一听到汽车声马上去开门。
她听惯了光浩的跑车声。
等待的时间是特别长、特别难过的,她东看西望胡思乱想,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很难过。
突然看见老吴睡眼惺松地跑出来:“老吴,你干什幺?”
“先生回来了。”
“我没有听到车声。”
“门铃响了,这时候除了先生不会有别人。”老吴边说边开铁闸。星星看看表,差不多四点了。
车开进来,果然不是平治跑车,是辆金光闪闪的劳斯莱斯跑车。
光浩停下来,开了车门,把星星拉上车去。
他先吻了她才说:“你也在花园等我?”“我不想吵醒老吴,一直在这儿等,我认得车声,想不到你突然换了车。”“她送的。”
“生日礼物?”
“我不想开,但她今晚把我的平治送给了公司一个职员,我的平治跑车只是买了半年,但她说和我的身份不配,我应该坐劳斯莱斯。”看看她的生日礼物,再想想自己的那一份,星星不禁自卑起来。
停了车,光浩拖着她的手出来,走进客厅,光浩看见饭厅亮了灯,星星低声说:“冰桶内有一支香摈。”
“今晚我们应该喝杯香摈酒。”光浩拖着她进去。
进饭厅一看,一桌子食物,还有个生日蛋糕。“你还没有吃晚饭吗?”他锁上眉。
“等你回来吃消夜。”
“来!我们一起吃。”
“菜都冷了。”
“把它们热一热,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是,”她噎一下:“我们相对的时间更少了。”“啊!星星!”他抱紧她,内疚又心痛:“我对不起你。”
“不要这样,”她把眼泪全吞回去:“或者我们吃块生日蛋糕。”
光浩连忙去点洋烛,星星帮忙着:“吹蜡烛前许个愿。”
光浩挽住星星说:“但愿我俩爱心不变,有更多时间共聚。”
星星的眼睛又闭了,光浩切了一大块生日蛋糕给星星,又开了香模。两个人互祝,互敬,吃蛋糕时,星星问:“你今天的生日节目一定很丰富,开心吗?”“不开心,是我二十九年来最不开心的生日。”
星星垂下头,吃她的蛋糕。“一切她早有安排,她所做的一切无非不想我和你过一个愉快的生日,”光浩有点激动:“我醒来准备上班,做好工作便来陪你,可是依莉莎白来恭贺我生辰快乐,然后又缠着我陪她去骑马,我女儿一向喜欢骑马,她又显得那幺孝顺,我能说不去吗?骑马时当然没办法打电话,到粉岭俱乐部吃午餐时,我抽时间打电话回来,说不到几句,女儿便来骚扰,孩子根本不懂事,是她主使的。”
星星也同意光浩的话,依莉莎白年纪那幺小,根本连父亲的生日也记不住。“她说粉岭风景好,我们在粉岭还游玩了一会,上车时我告诉她有事要办,她说她为我请了几个较好的朋友和公司的高级职员回家吃饭,我身为主人怎能不在家?当时我又急又气,但也没有办法,回家便给你电话。”“后来去跳舞?”“你没猜错,九点多晚饭便吃完了,有孩子的都已告辞,我很高兴,心想,一定赶得及十二时到来,可是,开心不到两分钟,她提议上的士高,几个朋友也起哄,于是,大家又上的士高去了。”光浩吃下最后一口蛋糕:“本来她还要疯,我实在没有心清,我老喊着头痛,烦得她投降,我把她送回家便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