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面?面不用钱买?」胡妈大声呼喝道:「妳呀!简直是见鬼,煮的菜一碟咸一 碟淡,一碟甜一碟苦。
「妈,算了!」志坚不忍心。「咸的就放点榶,淡的就放点盬吧!」
胡妈是个「孝顺」母亲,听见儿子这样说,她就没有话说;但是她却不肯放过梨花 ,她一忽儿要盬,一忽儿要糖,一忽儿要辣酱,一忽儿又要茶,忙得梨花连坐下来的机 会也没有。等到胡妈吃完,回房间休息,梨花才开始吃自己的饭,但是饭菜全冷了,梨 花的眼泪,一颗颗流在饭粒里。
志坚对梨花仍然存有爱意,看见此情此景,他心里非常难过。他坐在梨花的身边说 :「梨花,这又何苦呢?只要妳肯答应我的要求,我待你好,妈也待你好。」
「不用为我难过。」梨花苦笑一下。「我受得了的。」
「今天早上,我向一个朋友打听,知道有一个专替女人堕胎的女医生,只要花点钱 ,一定可保安全。」志坚说:「妳相信我吧!我不会要你受苦的。」
「我并不害怕受苦。」梨花轻轻摇着头:「我只求你让我保存这个孩子。」
「妳为什么老是维护着小孽种?难道正如妈妈说的,妳仍然想念他的父亲?」
「志坚,我既然嫁给你,当然希望做一个好妻子,又怎会思念另一个男人?」
梨花饭也吃不下了,索性放下饭碗。「大人有罪,孩子是无辜的,我又怎忍心伤害 腹中块肉?」
「梨花,我生性嫉妒,妳不是不知道的。我肯不计较妳的过去,完全是因为爱妳; 但是妳肚里的孩子,他不是我的骨肉。我一看见他,心里就不痛快,这样,我们的家庭 又怎会有幸福?梨花,我最后一次求妳,请你为了我们今后的幸福,牺牲那小生命。你 要知道,妳养下别人的孩子,就算我原谅妳,妈也不能忍受的。」
「志坚,我知道很对不起你,为了这个孩子,你痛苦,奶奶生气,我实在罪无可恕 。」梨花缓缓地跪在志坚的面前。「但是,我实在不忍心伤害一条小生命,我求你,志 坚,让我养下他。我会一生一世感激你,我愿意永远做你的奴隶,我服侍你,讨好你, 就算给你压在足下,我也毫无怨言。」
志坚并不受感动,他嫉妒得发狂。「我跟妳说了半天,妳仍然要反抗我?」
「好!既然妳把那孽种看得比我更重要,这证明妳并不真心爱我。」志坚一手甩开 她,梨花几乎倒在地上。「从此之后,各管各的,妳也不要把我当丈夫,我也不会把妳 当妻子。」
「你既然不肯容纳我,我……」梨花无可奈何。「我走好了!」
「不准走!想去会妳的姘夫吗?」志坚阴森地说:「我偏要你留下来,让母亲折磨 妳,把妳折磨得后悔为止。」
志坚说罢,开门离家。
「志坚!」梨花身一低,头埋在胸前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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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梨花的肚皮一天比一天大,志坚和胡妈的心里也明白,梨花是绝对不肯堕胎的了。
虽然,梨花像佣人一样,对胡妈和志坚招呼周到,但是始终得不到胡家母子的好感 。
志坚因妒成恨,他嫉妒那不知名的男人,更嫉妒梨花腹中胎儿;因此,几个月来, 他没有跟梨花说过话,他要用冷落来折磨她。
胡妈不嘉欢梨花,原因一共有两个:第一,她并不喜欢梨花做她的媳妇,因为她早 就看中了甥女慧文,她希望来一个亲上加亲;第二,梨花怀着别人的孩子,给她的印象 最坏,她认为儿子条件好,不应该娶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做妻子,而且,梨花给坏人侮 辱过,她就认为梨花身上带有毒菌、灾难和妖邪。
胡妈实在不愿意儿子接近梨花,既然不能够把她赶走,就只有加倍她折磨,一直把 她折磨到死为止。
胡妈憎恨梨花已经到了顶点,志坚在家里的时候,她还可以少说几句话:志坚一旦 踏脚出门,她可就凶了,口起手落,经常无缘无故地毒打梨花。
梨花认为自己有罪,所以,虽然胡妈折磨她,她也不敢稍作反抗。
这天,梨花在天井洗衣服。
胡妈吃饱饭,没有事做,无聊起来,又去为难梨花。
「喂,贱人!」胡妈走进天井,一开口就说:「洗完衣服,把妳所有的东西搬进工 人房去。」
「奶奶,我已经听妳的话,把大床让给志坚了。」梨花身为胡家妇,她是希望有一 天得到志坚谅解的,如果她搬开了,那么,志坚对她就更生疑,她就更没有机会解释了 :「奶奶,我每晚只是睡帆布床,我并没有骚扰志坚。」
「哎哟!妳竟敢驳嘴,不听我的话,妳作死了!」胡妈用指甲戳着梨花的面皮。「 我要你搬就搬!志坚已经不把妳当老婆了,妳还有什么资格和他同房?再说,我迟早要 替志坚娶另一个妻子为我们胡家开枝散叶,妳这个贱货,就只配住工人房。」
「奶奶……」梨花委屈她淌下泪来。
「奶奶什么!一进门就给丈夫打入冷宫,都是妳没福之故。」胡妈向她上下打量了 一会,不屑地说:「贱人怀大肚,看你的肚皮大得似一座山,怕快要临盆了。
喂!我们胡家是干干净净的人家,我不准妳在这屋子里生养贱种,弄污我的房子还 得了?」
「奶奶,那……我怎么办?」梨花慌惶地说。
「有钱的就去留产所生,没钱的,就到街尾那块空地生吧!千万不要在我门口。」 胡妈哼了一声:「头胎生养,没有产婆帮忙,我看你凶多吉少了。」
「那怎么办?奶奶,我又没有钱,求妳可怜我。」梨花急到不得了。
「可怜妳什么?我这儿又不是慈善机关,妳想我贴钱给妳养杂种?发梦!」胡妈冷 酷无情地说:「我懒得理妳,去李家打几圈麻将,今晚不回来吃饭了,妳一个人用不着 买菜,夹两块腐乳送饭吧!」
梨花洗了衣服,喂了鸡,淋了花,洗了天井,便乘巴士出市区打听留产所的价钱- -梨花居住的石屋在郊区--终于给她找到一间二流的留产所,进去一间,生产费及供 给七日食住,要几千块钱。
梨花着急了,她哪儿来这许多钱?当然,有钱人家,生一个孩子用机万块钱是平常 事;然而,梨花自从嫁到胡家之后,仅有的一点积都被胡妈软软硬硬地骗光了,她手上 只有十几块钱,又怎能应忖这个难关?
如果说梨花一无所有,那也是不真确的,嘉达不是留给她一条价值几拾万元的钻石 项綀吗?如果卖了它,养一百个孩子也可以;然而,这是嘉达留给她的纪念品,她答应 过好好保存它,就算再穷些,她也不忍心变卖。
她突然想起了邻家约五嫂,牠是替人家绣童装外套袋口花的,如果五嫂答应帮忙, 替她领一些童装回来,那么她就可以缣一点钱。
她算过日子,还有四个月才临盆,只要她手不停地干,是不愁会赚不到生产费用的 。
她立刻赶去五嫂的家里,五嫂是个好人,尤其喜欢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