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甘太太又变面色,吱吱唔唔:“她没有提,她一直在说你!”
“我叫什幺名字?”
“子莹!”
“甘子莹是你和爸爸商量了一年才替我改这个名字,妈妈你不是说过吗?我本来的名字呢?我亲生父母为我取的名字呢?”
“她,她……她也没说,她好象叫你阿女,你还很小,又不用上学,不用为你急着取名,况且你生父去世,你妈妈哪有心情。”
“唉!我妈就死在医院里没人理,”子莹眼眶一热,泪流满面:“她真是好可怜,怪凄惨的。”
“怎会没人理?她毕竟是我女儿的生母,我们好好安葬了她。”
“真是安葬了?她墓碑上连个姓都没有,或者根本就是一堆黄土?”
“不!”甘太太想了想:“我记起了,十六年前的事呢!年纪大记性不好,唉!我想起来了,后来我们在她身上找到个地址,你妈叫蔡太太!”
“那就是说,我生父姓蔡。”
“是呀!你姓蔡的,名字就是蔡阿女!”
“妈妈,我妈葬在哪儿?我想去拜祭她。”子莹头一低:“看看她的坟!”
“这……我看不必了!”
“为什幺?她那幺可怜,这十七年恐怕也没有人拜祭过她。”子莹好心酸:“她毕竟是我的生母啊!拜祭她尽点心意不应该吗?虽然她是我的生母却没有养过我,但那不是她的错,她人都死了怎样照顾我?元健可以接受你们,我有什幺理由不原谅她?”
“我不是这意思,你误会了!那是因为……”甘太太欲言又止:“我根本不知道她葬在哪儿。”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的?连她葬在哪儿都不知道?你不是说过好好安葬她吗?把她扔到哪里去了?”
“你不要焦虑,我所以不知道,是有原因的,你妈身上的地址原来是你们的家乡,你爸爸也葬在那儿。我们认为把你妈妈和爸爸葬在一起她会喜欢。当时,我是托人办的,把你母亲安葬在家乡。”
“我家乡在哪儿?能够一起拜祭爸爸妈妈最好!”
“我实在不知道。那地址交给办事的人,那人办完事我们就没有再见他,听说他一家都回大陆。大陆那幺大,哪儿找?”
“你连我家乡的地址也记不住吗?”
“真的记不住了。又或者,我存心不去记它想它,甚至要忘记它。”
“为什幺?那是我的根!”子莹很不开心。
“你生母要求我发誓把你当亲女儿,绝对不能泄露你的身世,担心影响你的心理,我答应过她永远保守秘密。既然往事不能重提,忘记它是最好的,对你好,对我们好,也对得起你妈妈,我答应要守诺言。我从未想过要把你的身世揭开,我还记什幺呢?对你的事,不是越少知越好?”
子莹嘟嘟嘴。
“如果不是元健出事,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你不是我亲生的。”甘太太哽咽:“你今天怎幺?老想念你生母,是不是爸妈待你不够好?我做妈妈的哪儿不周到?或是因为你不是我生的,你不想要我这妈妈!”
“不,妈,对不起!我不是这意思。我知道你很爱我,但,为何人人有父母,唯我独无?”
“你有呀,我和甘医生是你父母!”
“你们是元健的父母,我将来的翁姑,但我始终是孤儿,甚至怎样来到这世界上也不知道。如果我父母仍在世,我也不会不孝顺你和爸爸,你们始终是我养父母。但我真想见见生父生母,那样,我就不是孤儿。我有父有母,甚至还可能有弟妹,那有多好?”
“他们去世十几年,我实在无法知道你家乡的地址。”
“他们去世了,我去拜拜他们,人家问起,我也能说得出我的家,我的出生地。”
“很对不起,子莹,我帮不了你的忙。我真是什幺也不知道,你会恨我吗?”
“不会!既然如此,也只好作罢!”
“我们赶快到楼下,元健一定到处找你!”甘太太猛力拉她出去:“看!元健果然找来了。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元健,你答应我!”
子莹点了点头。但心里想的是另一套,刚才甘太太神色慌张,必有内因。
元健一直非常留心子莹,他拥紧她一点,问:“为什幺一连跳了两个舞都没说一句话?”
“心烦呀!”
“我们经历了那幺多,排除万难,终于可以定婚,你还心烦?”
“原来人类烦恼的根源,来自四面八方。现在,我是恨我自己的事。”
“现在还分你我,你的事还不是我的事?告诉我,什幺不如意?我们合力去解决。”
“我怀疑爸爸妈妈撒谎,我根本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怎会这样?不可能这样的!”
“为什幺不可能,你承受不住压力要自杀,爸妈爱子情深,便故意编个故事来成全你!”
“但我们现在订婚,兄妹通婚是乱伦悲剧,爸妈不会胡来。”
“兄妹乱伦是悲是惨,也只是我们的事,与别人无关无损;但你若死了,他们失去儿子,为了挽救爱儿的生命,他们只好这样做。”
“这个我同意,但是,你妈妈写给我爸妈的卖身契,妈给我看过,确有此事!”
“卖身契?我妈把我卖了?”子莹眼眶一红,低叫:“她把我卖了多少钱?”
“不,不,我完全用词不当。你妈妈并没有卖你,她一角钱也没有要。”元健连忙更正,那对子莹心理上影响太大,“她只写了一张纸,发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双方要保守你身世的秘密。”
“妈签了名,你一定看了她的名字,她叫什幺名字?”子莹把元健拉停下来。
“呀!”元健想着:“我记得你母亲的名字被遮盖了,隐约看到……看到最后一个……对了,最后一个是媚字!”
“为什幺爸妈不让你看到我母亲的名字?那多半是假造的!”
“绝对不是。那张纸,是物证,除了物证,还有人证,有人证物证,就决不会有虚构。”
“人证?我母亲送我来时还有人见证?”子莹想到有一线光明:“那人是谁?”
“英姑!”元健冲口而出,又吐了吐舌头:“妈妈叮嘱我不要告诉你,怕节外生枝!”
“英姑?英姑眼看着一切,怪不得她那幺疼我。”
“其实,我也怀疑过爸爸和妈妈编故事来骗我,因此,我追问了一次又一次,妈妈被我烦够了,便告诉我个大概,其实,你是英姑抱回来的……”
“会不会英姑是我妈?”
“绝不可能,你和英姑没有半点相似,我爸爸虽然没见过你妈妈,但那张纸是你妈妈写下又签了字的。不过,英姑一定认识你父母。”
“这幺说,我可能有父有母,他们还生存,没有死,只是妈妈骗我。”子莹摇元健的手:“是不是?”
“也可能他们都去世了,否则,这些年来,他们也应该来看看你!”
“她发了誓不相认的,怎能来?”子莹护住她娘。
“那幺,她是妈的同学,或英姑的亲戚也可以吧?但是,从没有这个人出现过!”
“也许,他们有自己的苦衷?又或者,他们答应不再在甘家出现?”
“他们多半已去世,特别是你爸爸,那张契约上他根本没签字。”
“我也没奢望过有父有母。但至少妈妈还生存也可以有个家。”子莹憧憬,她仍感觉自己是幸福的:“如果她环境不好,我便去做事赚钱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