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王爷谬赞,让王爷见笑了。”路知州笑道。“小女胡乱写几个字,画几笔画,哪称得上什么才华?”
“路大人客气了,令千金极有天赋,颇堪造就,他日必能有所成就。”赵王爷这时才仔细留意起茴薰来。
这个小女娃写得一手好字画,又生得如此端庄秀丽,路大人可真是好福气!
茴薰听了赵王爷的赞美,心里头很受用。要是个俗士奉承也就罢了,但赵王爷是当朝第一大书画家,能得他的赏识,岂不让人喜不自胜?
“只可惜小女一直深居闺中,未能得名师指导,若是赵王爷肯指正一二,那才是小女的福气呢!”路知州终于说出来意。
原来如此,他老人家今天敢情是带女儿来拜师的?赵王爷点了点头。
虽说自他到襄阳城以来,登门拜师的人不少,但还没有收过女弟子哩!他不免有些犹疑。
父女俩像等待宣判似的静默在一旁,不敢打扰他思索。
赵王爷突然笑了起来,让父女俩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好,路姑娘若不嫌弃,本王愿意倾囊相授。”
赵王爷竟然是一口答应!路知州见状,催促茴薰赶紧拜师。
茴薰连忙下跪,“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好好好!”赵王爷要她请起,“回头拜见师娘,她可是书画双绝的大才女喔!”
路知州这时恍然大悟,笑了开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说赵王爷娶了个才女,夫唱妇随不知羡煞多少人,也难怪他愿意收女弟子了。
“王爷……”门外突然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书房里的三人同时抬起头看着来者,那是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身着戎装却透露出不凡的气质。
“属下不知有客人在,失礼了。”他立刻想退出去。
“廷俊,不忙,来见过鄂州知州路大人,还有他的千金。”赵王爷为他引见。
“路大人,小姐,在下是王爷的侍卫,王廷俊。”
“王将军。”路知州向他拱手为礼。
“路大人的千金是书画好手,今后就在我门下学习。”这位刚收的女弟子深得赵王爷的欢心,他介绍她时颇为得意。
王廷俊一看向茴薰,就再也无法将眼光自她身上移开。
好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啊!没想到还是个才女,这样才貌双全的佳人,全襄阳城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了。
茴薰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这时,赵王爷的笑声响起。“廷俊,你方才要跟我说什么事?”
王廷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附耳禀告。“王爷,最近北方不太平静,只怕蒙古军不日就要南下。”
赵王爷立刻变了脸色。
路知州忙问道:“王爷可有为难之事?”
“唉!北方战鼓频传,令人忧心。”赵王爷叹道。
“是啊,朝廷也严令各州加强守备。”路知州点点头。
“请路大人放心,路姑娘在王府中,末将一定全力确保她的安全。”王廷俊急忙上前道。
“那就有劳王爷以及王将军费心了。”路知州笑道。
“路大人尽管放宽心,令媛在我这里,保证无事的。”赵王爷也笑了。
于是,茴薰进王府学书的事就此定了下来。
☆ ☆ ☆
赵王爷安排茴薰在王府里住下,路知州要下人为她准备一些需用物品后,就告辞离开王府回鄂州去了。
从此,茴薰每日就在厢房读书习字,并不时拿书画作品到书房请赵王爷品评指导,一段日子后,她的书法技艺已日益精进。
这天,她从书房里出来后,和翠儿一起在偌大的园子里散步。
赵王爷在襄阳的王府或许和京城的不能相比,但是比起她路家的府邸可要大得多了。
光是那点缀水池的太湖石就不知道有多贵重,它千疮百孔的天然造型,曾被徽宗皇帝誉为绝高的园林艺术精品。
每回从书房出来,茴薰总要在池畔走走看看。
现在时节已经入秋,翠儿担心她着凉,催促她尽快回房。
茴薰却舍不得这美丽的秋光,她一边走着,一边朗诵诗经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也许是心神全在诗经上头,她脚下一个打滑,就要跌入池中。
这一幕让人措手不及,翠儿吓得惊呼,“小姐!”
茴薰一时也无法反应,只能任由身子往一旁倾。
这时,她感觉到将要堕入池中的身体突然轻盈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住一样。
她睁眼一瞧,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男人怀里,脚踩不到地面,她不得不靠在那个男人身上。
那强壮的躯体给她莫大的安全感,而源源不绝传来的温热也让她脸红心跳。
她低头不敢看那个也正凝视着她的陌生男人,对方的气息却始终刺激着她的感官。
“你是谁?快放开我们家小姐!”翠儿对着那男人大喊。虽然他让小姐免于落入池中,但要是想借此轻薄女子,就太不应该了。
那男人嘴角漾起一抹微笑,这才将茴薰好好放在离池子一尺远的地上。
茴薰双脚虽站定,却惊魂未定,直喘着气。
“在下桑烈,冒犯之处,还请见谅。”男人有礼的弯腰向她致歉。
“路姑娘!”远处传来王廷俊慌张的声音。
他一路奔跑过来,把茴薰上下端详着。“你没事吧?我刚才听到翠儿的叫声。”
“我家小姐刚刚差点跌到池子里,幸好这位桑公子及时救了她。”翠儿替她回道。
王廷俊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桑烈,比他高出一个头的身长,还有那温文儒雅的气质,教他不得不敬畏三分。
这就是近来经常来王府找王爷的人,听王爷说他是从北方来的,刚到襄阳城不久。
“桑公子,多谢相救。”王廷俊朝他一揖。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姐若没有大碍,在下这就告辞。”桑烈向两人致意之后,转身离开了花园。
茴薰直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出神。
回想方才在他怀中的情景,她不免又羞红了脸。
☆ ☆ ☆
过几天,茴薰又来到书房,正巧赵王爷不在。
这时,墙上多出的一幅字吸引住她的目光。
啊!好棒的书法,是徽宗的瘦金体!
茴薰感到惭愧,自己学了瘦金体这么久,都还未达到这样的造诣,怎么这个书家竟能将字写得这样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徊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咦?这不是她那天所朗诵的诗句吗?怎么会这么凑巧?
正疑惑时,赵王爷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好一幅书法,不是吗?”
“老师。”茴薰连忙转身行礼。
“桑公子果然一手好字。”赵王爷点头道。
茴薰一愣。难道这是那位桑烈桑公子的书法?真难以想像,他那魁梧的模样,竟然也有这样的书艺?
“老师,这位桑公子也是来学书画的?”她好奇的问。
赵王爷笑着摇头,“蒙他不弃,老远前来说要讨教南方的书画技艺,其实他的造诣已经很高了。”
茴薰频频点头,回望桑烈的字。他的书法的确高明,难怪老师也赞不绝口。
“茴薰,你和他都是学徽宗体,正可以好好切磋切磋。”赵王爷说着,拿下墙上的作品递给茴薰。
“老师,这……”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桑公子答应,要将这作品给我的门生参考。”赵王爷解释道。
茴薰颤抖着手收下,交给一旁的翠儿。
回想起桑烈那对深邃的眼眸,茴薰不由得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