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扬过一抹淡愁,然后他托著她的下巴,俯下脸,吻了她。第一次,他真正的吻了她。他的唇好轻,好柔软,像吻著一个甜甜的梦,而如果他太用力,那梦会碎掉。他持续那样柔柔的吻她,吻了好久。吻得她的心和身体都热了起来一种缓慢而温柔的热,连渐渐升起的激情也是柔柔的。然后他牵著她走进卧室,站在床边,他用近乎虔敬的专注,缓慢的宽卸她的衣装,直到她裸程在他眼前。当她伸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他握住她的手。「等一下。」他说。
他让她躺上床,他伏蹲在地旁边,从她的额头、鼻尖、嘴唇,一路顺著颈项吻下去,到了她圆润的胸时,他停下来,双手捧著它们,轻轻的揉、抚摸,彷佛它们是世间最美的东西。他的眼睛则锺爱地凝视著它们的形状、颜色。等他似乎牢牢记住它们了,他的嘴唇低下来,一 一吮吻。他的唇和舌那么地温柔然而贪婪地由轻而深地亲吻、舔舐她的乳峰。当她不自禁地发出嘎哑的低吟,他升上来再次覆住她的嘴唇。这次的吻充满了欲望和激情,传递著他灼热的需求。她的手伸向他的裤腰,可是他的身子轻巧地滑下去,俯伏在她双腿中间,他的手指轻轻在底端拨弄、探索,眼睛注视著她,看到她眩晕的表情,他微微一笑,埋下脸,嘴唇取代了手指。
接下来,她所能做的,仅是用双手抱著他的头,十指伸进他柔软得出奇的头发里,急促地呼吸,喘息,直到她像一个终於游到海的尽头的泳者似的,躺著无力动弹。他又吻上她的嘴唇时,琬蝶尝到眼泪,她吃了一惊,捧著他的脸。
「关辂?」
他脸上有泪,眼中闪著泪光,但他的笑容是欢愉的,满足的。「谢谢你,琬蝶。」他沙哑低语。谢谢她?「什么?」
他摇摇头,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拉地入怀。「没事。让我抱著你。」
不到一分钟,他便沉入睡眠中,身上仍穿著出门时的黑衣、黑裤。她在他怀里,一丝不挂。他睡了一会儿后,她轻轻挪移出他怀里,坐起来,看他。她其实不用担心吵醒他,他睡得好热,像要沉睡上一千年,以弥补他过去不足的睡眠般。她望著他,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睡著的关辂没有丝毫男人的阳刚气,事实上,他全然松弛的睡容和睡姿 ── 弓著背,由著腿,她起来后,他原来搂著她的双臂,一只弯到头下枕著,一只轻轻握拳贴在脸旁边,这样子,好像个漂亮的小女孩。她伸手用手指轻拂他微乱的黑发,内心胀满爱意。
怎么办呢?他的世界和她的是那么的不同。她交了论文,拿了学位后,便要回台湾了。她不可能真的和他水远过他们过去一个多月在一起的日子。以他的家庭背景,他父亲对他管束、约束之严厉,就算关辂要和她厮守终生,她也愿意放弃一切:家人、理想,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做个他需要的伴侣,他父亲也绝不会同意。忽然,睡梦中的关辂用力吸著气,喘息,好像他呼吸困难般,胸部急剧地起伏。「关辂。」琬蝶靠近他身边轻轻唤他。「醒醒,关辂。」
他完全没有反应,没有动弹,嘴唇弯曲起来,呼吸更喘息。
「关辂!」她这次声音大了些,推推他的肩膀。那里绷得紧紧的。「醒醒。」她稍用力些推他,摇他。「醒醒,关辂。」他蓦地张开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脸色苍白,茫然的眼神一度集中在她脸上,然后转开,他坐了起来,直视前方,专注的样子好像他正前方有什么人站在那。「关辂?」她挪坐到他右前方。他脸上有些奇异的表情,像是激动、喜悦、热切。「关辂。」「他活著。」他喃喃,转向她,他对她又说一遍。「他活著,他没死。」琬蝶一头雾水。「谁?关辂,你在说谁?」
「他活著。」没听见她似的,他又喃喃,兴奋地跳下床。「他活著。他活著。他没死。他没死。他活著」他大步走出卧室。琬蝶追到门口,发现自己仍未著寸缕,跑回床边,用最快的速度穿回衣服。关辂出去前狂乱的神情令她担心又有点害怕。关辂在客厅打电话。「凯文,立刻过来接我。不,我没事。我很好,好极了。直升机钥匙在书房右边第二层的第三本书后面。安排班机,我要回台湾,越快越好。」然后他指示凯文如何启开他设定的安全密码。放下电话,他转身看见琬蝶,伸臂用力紧紧搂她一下。「我自由了,琬蝶。他活著,他回家了,我自由了!」「什么……谁?」
他放开她,走去哗地拉开所有的窗帘。凌晨不到四点,外面仍是沉暗一片,但是他站在窗子后面,双臂大张,欢迎灿烂的阳光般。接著他走到前门后面,在一个电子密码方盒上按了几个按钮,再把手掌贴在锁盒上面一块小小的四方萤幕上,手纹核对正确,大门「啪」地一声开了,关辂昂首阔步迈向外面,彷佛黑暗的夜是个光明的世界。琬蝶站在里面,看门外的他,忽然神智失常了似的立在前院中央,把头仰向后方,张开双臂伸向天空。「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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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是他上次看到那个保镖不离身的年轻人没错。他不晓得在庆祝什么,看他样子很是开心。三更半夜不睡觉,天还没亮跑出来大吼大叫把他吵醒。小子,他心想,这可是你自找死路,我就送你开开心心上西天,我也好收工度假去。他举起擦得油亮,等候多时的枪,瞄准,扣扳机。
听到枪声,琬蝶愣了一秒,才拔足跑出去。
「关辂!」
第二声枪响和她的喊声叠在一起。依然仰著头,被第二颗子弹震退了几步,关辂的身子以笔直的角度往后倒。琬蝶正好跑到他后面,她伸手接住他,但和他一起跌在地上。他半躺在坐在地上的她的怀里,胸前的血把他的黑衣染成暗紫色,腹部的血迅速朝裤子扩散。「关辂!关辂!」琬蝶哭喊,全身发抖。她抬头朝空无一人的周遭尖叫,「救命!来人呀!救命!谁帮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啊!关辂!哦,关辂!」他的手抽动了一下,嘴巴像个受惊的孩子似地圆张著,茫然而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般。「关辂,哦,关辂。」她战栗地哭泣,抚摸他的脸。「你要忍著,撑著,我去打电话。」他的手朝她抬了起来,胸口因他这一举臂,血喷了出来,溅到她的脸和身上,把她的白色衣服染红了。她接住他的手,握住。「我爱你。」他从喉咙挤出声音,对她微笑著。「我会水远爱你。」
「我也会永远爱你。」她泣不成声。「我爱你,关辂。不要死,不要。支持著点,凯文他们快到了。我们会送你去医院。」他只带著同样的微笑,看著她,紧紧看著她,彷佛她会消失。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他快乐的笑容始终印在她心版上。
第五章
台湾 台北
关锦棠的猝然惨死震惊了商政两界。他一生耿介,为人正派,很受朝野达官名流敬重。他的财势也使得许多政坛显贵以能和他攀上交情为荣,所以他有不少权贵之交,而居然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在他车子上安装炸弹,炸得他粉身碎骨。